第一百二十八章:毒苹果与未凉的体温
法槌落下时,赵桐权指尖的钢笔刚好在卷宗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线——那是死者胃容物检测报告的关键数据页。被告席上的女人叫林淑,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双手被铐在栏杆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却直勾勾盯着公诉人手里的证物袋:一个装着半块苹果的透明袋子,苹果核周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被告人林淑,你承认在苹果里下毒,导致丈夫张茂死亡吗?”公诉人声音掷地有声,将证物袋举高,法庭后排传来一阵抽气声。
林淑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她面前的桌子上,摊着张全家福:她抱着女儿,丈夫站在旁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背景是自家果园的苹果树。照片边缘已经卷了角,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赵桐权翻开重生前的记忆簿——这起“毒苹果案”在原来的判决里,林淑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但他清楚记得,三年后真凶在另一起盗窃案中落网时,曾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如何嫁祸给林淑,说她“一看就是会为了家产下毒的样子”。
“反对!”赵桐权突然开口,声音穿过法庭的寂静,“公诉人出示的证物存在重大瑕疵。”
他调出苹果的检测报告:“毒物分析显示,苹果表面的农药残留浓度是内部的17倍,且分布极不均匀,更像是从外部涂抹,而非提前注射或浸泡。”
公诉人立刻反驳:“被告人是果园主,接触农药是常事!她完全有条件将农药涂在苹果上,诱骗死者食用!”
“是吗?”赵桐权微微一笑,点开果园的监控录像,“案发当天上午9点,林淑在果园修剪枝条,监控显示她全程戴着手套,且手套上的农药残留仅在指尖有微量——如果是她涂毒,掌心为何没有残留?”
法庭内一阵骚动。林淑猛地抬起头,眼里第一次有了光,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再者,”赵桐权继续道,“死者胃里的苹果果肉嚼碎程度极高,说明食用时毫无防备;若林淑投毒,以两人长期的夫妻关系,张茂不可能毫无察觉。更关键的是——”他话锋一转,调出死者手机通话记录,“案发前一小时,张茂曾给农资店打电话,说‘买到的农药不对劲,有股杏仁味’,而林淑一直用的是有机农药,从不用这种含氰化物的剧毒品种。”
公诉人脸色微变:“那也可能是被告人故意换了农药!”
“不可能。”赵桐权拿出农资店的进货单,“这种剧毒农药是管制类,全市只有城西那家‘利农农资’有卖,而林淑的果园近三年的进货记录里,从未出现过该品种。倒是有个人,在案发前三天买过一瓶,还特意问了‘涂在水果上多久会起效’。”
他点击屏幕,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弹出来: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农资店付款,身形与张茂的堂兄张磊高度吻合——张磊在村里开了家小工厂,一直觊觎林淑家的果园,这在原来的判决里是被忽略的细节。
林淑的眼泪突然决堤,哽咽着说:“那天早上,堂哥来借梯子,说要修屋顶……他还拿起果园的苹果啃了一口,说‘嫂子种的苹果就是甜’……”
赵桐权立刻补充:“张磊的工厂当时欠了巨额赌债,而张茂刚拿到果园的征地补偿款;案发后第二天,张磊就还清了赌债。更重要的是,”他调出一份不起眼的维修记录,“张磊所谓的‘修屋顶’,其实是在屋顶徘徊了近一个小时,而他站立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林淑给张茂递苹果的场景——他完全有机会在苹果掉落时,趁乱涂上毒药。”
法庭内一片哗然。赵桐权看向林淑,目光温和:“你说案发时听到窗外有‘咚’的一声,是不是像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淑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是!像石头掉下来……现在想起来,像是有人从屋顶跳下去!”
“那是张磊涂完毒药,慌不择路跳下来了。”赵桐权放出张磊屋顶的照片,瓦片上有块新鲜的划痕,与他鞋底的纹路完全吻合,“他算准了张茂习惯在午后吃苹果,算准了林淑会亲手递过去,甚至算准了你们会因为夫妻矛盾忽略他这个‘外人’——可惜,他漏算了一点。”
他举起那份胃容物报告:“死者胃里的苹果渣里,混着一小片蓝色布料纤维,成分与张磊那天穿的工装裤一致。这大概是他跳下来时,裤子被树枝勾破,刚好落在苹果旁边,被张茂捡起来时带进了嘴里。”
法槌再次落下时,赵桐权看着林淑被解开手铐,她踉跄着扑到全家福前,指尖轻轻抚过丈夫的笑脸,泪水滴在照片的苹果树上,晕开一小片水渍。窗外的阳光刚好照进来,给照片镀上一层金边,像在说:这一次,真相没有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