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说一点,电话那头的沉默就加深一分。等她说完,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精准地抓住要害,停顿了几秒才开口,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强硬:“叶女士,您提出的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标准条款,是为了保障双方权益的。如果都要改,流程上会很麻烦,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后天人就要到了,您看……”
这是施压,典型的施压。若是之前的叶拾壹,可能就慌了。但现在,她手里握着专业的意见,心里有了底。
她语气平和但毫不退让:“王先生,正是因为重视这次合作,想确保任务能顺利完成,我才希望我们在开始前就能把权责界定清楚。一份权责不清、潜在风险巨大的协议,反而会影响我投入工作的状态和最终的效果。我想,这也不是贵公司希望看到的吧?”
她软中带硬地顶了回去,同时把“影响工作效果”这个对方也在意的点抛了出去。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似乎是在权衡。过了一会儿,对方的声音传来,语气缓和了不少:“……这样吧,叶女士,您提出的这几点,特别是责任限定和违约金比例,我可以尝试向上面申请一下。但仲裁地这个,改动可能性不大,这确实是我们的常规条款。”
叶拾壹知道见好就收,谈判本就是互相妥协。能争取到前两条最重要的修改,已经是大胜利。
“好的,非常感谢您能帮忙申请。那我等您消息?希望能尽快,毕竟如您所说,时间很紧。”她礼貌地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她才发现自己手心有点冒汗。叶湛在一旁睁着大眼睛,小声问:“老妈,怎么样?”
“搞定了……至少,有戏!”叶拾壹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对方答应去申请修改最坑的那两条了!儿子,我们成功了第一步!”
她兴奋地揉了揉叶湛的脸蛋:“今晚这律师费,是我今年花得最值的一笔钱!”
接下来又是半个多小时的焦灼等待。当手机再次响起,看到是那位王先生的来电时,叶拾壹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接通电话,按了免提,让儿子也能听到。
“叶女士,您好。我跟领导申请了,您提出的前两条,我们可以做出修改,会在补充协议里明确。但第三条关于仲裁地,确实无法变动。您看这样可以吗?如果没问题,我把修改后的电子版发给您,您确认后我们就可以线上签署了。”
叶拾壹和儿子对视了一眼。虽然最理想的第三条没搞定,但最重要的前两条,尤其是那个能让人倾家荡产的“无限连带责任”被限制了,风险已经大大降低。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终决定:“好的,王先生。感谢您的努力。请把修改后的协议发给我吧,我确认无误后就签署。”
放下电话,她感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看向儿子,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庆幸和一种历经博弈后的踏实。
“好了,儿子,”她声音轻快了些,“危机暂时解除。虽然没完美,但至少我们没掉坑里,也没去麻烦你季姨白姨。”
她笑着叹了口气:“唉,看来以后接活,真得让你这个‘经纪人’先帮我把把关才行。”
叶湛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嗯,放心吧老妈,包在我身上!下次有协议,先过我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