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律师轻轻摘下眼镜,用绒布仔细擦拭着:“叶女士,情况比我们预想的复杂。对方如此密切关注,说明这份合同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利益。”他重新戴好眼镜,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我建议采取更谨慎的策略。”
季潮立刻掏出手机:“我让公司法务部马上做背景调查。”白芷柔则翻开记事本:“我记得王经理上个月参加过工商联的招标会...”
叶湛忽然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小手在桌子底下比划着手机的形状。叶拾壹会意,悄悄把手机解锁递过去。只见儿子熟练地调出录音功能,眼睛亮晶晶地眨了一下——原来他早就按下了录音键,完整记录了刚才王经理说的话。
张律师欣慰地拍拍叶湛的肩:“小顾问立大功了。”他转向方律师,“这段录音至少能证明对方存在不当施压行为。”
阳光渐渐爬满桌角,方律师将三份应对方案铺开:“方案一,直接拒绝签约,但可能面临对方立即追索违约金;方案二,签订补充协议,但需要对方配合;方案三...”他停顿片刻,目光锐利,“主动出击,向市场监管部门举报合同中的不公正条款。”
叶拾壹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突然想起儿子小时候学骑自行车的样子——总是要摔过几次,才真正学会掌握平衡。她轻轻握住儿子的手,发现小家伙的手心和自己一样汗涔涔的。
“我选方案三。”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和王经理正面谈一次。”
季潮不赞同地皱眉:“太冒险了!”
“正因为冒险,才要试试。”叶拾壹端起微凉的热可可抿了一口,“我要亲耳听听,他们到底为什么紧盯着我不放。”
方律师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好,投石问路。不过...”他从公文包取出一支钢笔递给叶湛,“小顾问要负责做好会议记录。”
叶湛郑重地接过钢笔,别在自己衬衫口袋上。阳光照得他胸前的钢笔闪闪发亮,像别着一枚小小的勋章。
正当众人商议时,咖啡店的门铃又响了。这次进来的是个戴渔夫帽的年轻人,他径直走向柜台取走外卖,却在经过卡座时“不小心”碰掉了叶湛的蜡笔画。
“抱歉抱歉。”年轻人手忙脚乱地捡起画纸,目光却在合同条款上停留了一瞬。这个细节被方律师敏锐地捕捉到了。
“等等。”方律师突然起身拦住年轻人,“请问您是王经理的同事吗?”
年轻人脸色微变,强作镇定:“我、我只是取外卖的...”
叶湛忽然指着他的鞋尖小声说:“叔叔的鞋子和刚才那个王叔叔是同款。”原来小家伙早就注意到王经理穿的限量版运动鞋。
季潮立刻起身挡住去路,白芷柔则悄悄拍下年轻人胸牌上的工号。眼看事情败露,年轻人突然压低声音对叶拾壹说:“叶女士,王经理让我带句话——如果现在签合同,违约金可以减半。”
方律师上前一步:“这是典型的胁迫谈判,我们有全程录音。”
年轻人仓皇离开后,张律师眉头紧锁:“对方的手段比想象中更激进。”他翻开合同最后一页,“我怀疑这份合同的真实目的,可能与你丈夫生前参与的那个专利项目有关...”
叶拾壹猛地愣住。她想起丈夫去世前确实提过正在帮朋友研发某个环保专利,但当时她沉浸在悲痛中,并未过多关注。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合同签名处投下晃动的光斑。叶拾壹轻轻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忽然觉得这些年独自承受的重担,终于找到了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