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总阁的客舍位于观星山脉一处清幽的山谷之中,灵气浓郁成雾,奇花异草遍地,更有一道灵泉潺潺流过,景致宛如仙境。林轩暂居的小院更是其中上品,院中一株千年“悟道茶树”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清香。
他并未急于前往星海阁,而是先在院中静坐了三日,细细消化与星河道人论道所得,并将炼化龙魂后暴涨的力量与感悟彻底梳理、沉淀。
轮回大道包容终焉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那“寂灭轮回指”的雏形变得更加凝实,威力莫测;对时空的感应也敏锐了许多,“画地为牢”的空间掌控虽因离开熔火裂谷主场而减弱,但其原理与技巧却烙印于心,只需寻到合适环境或材料,便可再现甚至增强;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身的神魂与道基,似乎与冥冥中某种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轮回”概念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仿佛一滴水,初次感受到了海洋的存在。
三日后,林轩持玉牌,来到位于观星山脉主峰山腹内的“星海阁”。
星海阁并非一座楼阁,而是一片被开辟出来的独立洞天空间。入口是一座不起眼的石门,踏入之后,景象豁然开朗。头顶并非岩石,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的、由无数发光符文与星图构成的“星空穹顶”,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书架海洋!书架皆由某种温润如玉的灵木制成,高达十数丈,整齐排列,延伸向远方。书架上并非全是竹简玉册,更有悬浮的光球、跳动的符文、记录声音的留音贝、甚至封印着影像的水晶……包罗万象,浩如烟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墨香与岁月沉淀的智慧气息。
饶是林轩心志坚定,见此情景也不由心中震撼。天机阁传承之深厚,藏书之丰,可见一斑。难怪能执掌天下情报,推演天机。
根据玉牌指引,除了最高三层被强大禁制笼罩的区域无法进入外,其余区域皆对他开放。林轩定了定神,目标明确,直接朝着标注“上古纪闻”、“大道本源”、“时空秘录”的区域走去。
这里的典籍并非随意摆放,每一片区都有相应的检索阵法。林轩将神识沉入一处玉质阵盘,输入“轮回”、“终焉”、“上古劫”等关键词。
阵盘光华流转,片刻后,数百个光点在他脑海中亮起,分散在不同的书架区域,并标注了大概的内容简介和获取所需的贡献点或权限。他的临时玉牌权限颇高,大部分光点都显示为绿色(可查阅),少数为黄色(需部分贡献),只有寥寥几个位于禁区的为红色(不可接触)。
林轩首先走向那些绿色光点最密集的区域。
接下来的时日,林轩几乎沉浸在星海阁的书海之中。他阅读速度极快,神识强大,往往一目十行,甚至直接以神识扫描玉简内容,汲取其中精华。他重点查阅那些关于上古时代模糊记载的野史、杂记,关于各种大道本源猜测的论着,以及涉及时空异常现象的记录。
收获确实有,但大多零碎、矛盾,甚至荒诞不经。
有玉简记载,上古曾有一个名为“轮回殿”的神秘组织或地方,掌万物轮回之序,后于大劫中崩毁。有残破兽皮书记载,某些天生神圣的生灵,体内蕴含着“本源道印”,疑似大道法则的具现化碎片。还有游记提到,在时空裂谷外围,曾见过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其中宫阙连绵,仙人往来,服饰与今迥异,疑似上古时空倒影。
关于“归墟之劫”,记载更少。只在一部极其古老、以某种神兽皮鞣制而成的《万界拾遗录》残卷中,找到一段语焉不详的描述:“……天道有缺,外魔侵染,万道悲鸣,诸界如炉。有至强者战于星海,血雨飘洒,道崩法灭……劫后,清气上升为天规,浊气下沉为地律,中间茫茫,是为新生亦为遗忘……”
“外魔侵染”、“至强者战于星海”、“道崩法灭”……这些字眼让林轩若有所思。他体内那缕终焉之意,是否就源于那场星海大战的余波?那些“至强者”又是什么存在?如今何在?
他还特意查找了关于“幽煞地龙”和“龙魂”的记载,发现此类蕴含特殊法则之力的龙种,在上古似乎并非罕见,常被强大存在收为坐骑或护山灵兽,其陨落后龙魂不灭,往往与地脉结合,形成特殊地象。这印证了星河道人的说法,他炼化的这缕终焉,大概率是那场上古大劫的“劫灰”。
这一日,林轩正在翻阅一部关于中土神州各处秘境地脉的图志,试图寻找可能与时空、轮回相关的特殊地脉节点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与低语声从附近书架后传来。
“听说了吗?北冥幽府的人到天枢城了,来得还挺早,离法会还有两个多月呢。”
“哼,那群阴森鬼气的家伙,每次出现都没好事。据说这次带队的是他们那位‘幽泉少主’,年纪轻轻就已是元婴中期,修炼的《九幽黄泉道》诡异莫测,据说曾越阶挑战过元婴后期而不败。”
“还不是靠他们那些邪门的传承和资源堆砌?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天枢法会,听说奖励异常丰厚,连几大顶级宗门都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好像是为了选拔什么‘种子’?连太虚门那位久不出世的‘清薇仙子’都可能出席……”
“慎言!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岂是我们能随意议论的。赶紧找完资料回去复命吧。”
声音渐渐远去。林轩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北冥幽府的人已经到了?幽泉少主?看来星河道人的提醒并非空穴来风。太虚门的清薇仙子?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他摇了摇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图志。
几日后,林轩感觉在星海阁的常规区域已难有突破性发现。那些核心的秘密,显然被收藏在更高的权限区域,或者,根本就不在书阁之中,而是在那三处秘境,或者某些人的记忆里。
他决定离开星海阁,去天枢城看看。一来熟悉中土神州最繁华的修士城池,二来打探些关于天枢法会和各势力的消息,三来……或许能接触到太虚门的人,为进入“太虚幻境”做些铺垫。
就在他离开星海阁,走在观星山脉云雾缭绕的山道上时,前方迎面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两名年轻修士,一男一女,皆气质不凡。男子身着玄天剑宗的标准剑袍,背负长剑,剑眉星目,气息锋锐,已有金丹后期修为。女子则穿着一身淡紫色宫装,容颜姣好,神色略显清冷,腰间悬挂着一枚药葫芦,周身有淡淡药香,修为亦是金丹后期,看服饰似是药王谷弟子。
两人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双方在山道转角处相遇。那玄天剑宗的男子目光扫过林轩,见他气息内敛,衣着普通(林轩并未更换服饰),又面生得很,以为是天机阁某个普通执事或客卿,并未在意。那药王谷女子更是目不斜视。
然而,当林轩与他们擦肩而过时,那玄天剑宗男子背上的长剑,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唯有剑主才能察觉的颤鸣!
男子脚步猛地一顿,霍然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同剑气,瞬间锁定林轩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不定。
他的“玄钧剑”乃是师门所赐通灵古剑,对强大、纯粹或特殊的气息极为敏感,轻易不会自动示警。此人……
林轩也察觉到了那缕微不可查的剑意锁定与探查,但他并未回头,只是脚步未停,继续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仿佛毫无所觉。
男子眼中惊疑更甚,正要开口,身旁的药王谷女子微微蹙眉,低声道:“周师兄,此地是天机阁,莫要生事。此人气息古怪,深浅难测,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那周姓男子闻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疑虑,深深看了林轩的背影一眼,转身与女子一同离去,但心中已然记下了这个看似寻常、却引得玄钧剑微鸣的神秘人物。
林轩则继续向山下走去,神色平静。他知道,自己这身迥异于此界常规的气息,在中土神州这片藏龙卧虎之地,恐怕很难完全掩藏。不过,他亦无所畏惧。
波澜,已悄然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