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
因为肚子太饿,比其他师兄弟先起的陆虎一踏进厨房便顿感不妙,他似乎瞥见了大油锅里面的衣服面料还有两个被炸得酥酥脆脆的人形!
陆虎咽了咽口水,心想真是自己吓自己,怎么可能会是他想的那样。
他大着胆子上前,定睛一看,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劈!
“唔啊啊啊啊!”
他僵在原地,目光极度的惊恐,浑身颤抖个不停,手指着油锅的东西,嘴里呜呀呜呀,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虎子,咋啦?叫这么大声,哈哈哈,不会又见到什么小虫子了吧?”
“啊切,虎子你这大惊小怪的毛病什么能改,刚才把我都吓得个激灵。”
勾肩搭背进来的两个师兄玩笑道,见陆虎敢一直不接话茬子,脾气也上来了。
他们上前推了推陆虎,“哎,这个做师弟的竟然敢无视我们的话!”
不料就是这么轻轻一推,陆虎便倒地不起,昏死了过去。
只留下两个师兄在原地互相推卸着责任,最后哥俩好的认为这是陆虎自己的责任,怨不得他们。
“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奇怪怪的香味?”
“有啊,香得我口水直流!”
两个大馋鬼这才注意到浮起两具尸体的大油锅,许是眼神不太好,还特意凑近上去瞧了瞧。
“啊——!”
两个人步了陆虎后尘,而且两个人加起来的分贝足以穿云裂石!
被吵醒的人愈来愈多,好奇心作祟,那个人不由自主的朝着厨房聚拢,每个人都挤在厨房门口问里面的人,“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
里面的人都齐刷刷的回头,屁滚尿流的让开位置。
那一天,是陆馆所有弟子过得最惊悚的一天,他们看见了这一生最恐怖的画面。
好端端的师父和师妹竟被人放进滚烫的油锅里油炸了!
可偏偏每个人都恰巧在那一晚上睡得最沉,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大的事情解释不清,可是要被押进牢里严刑拷打的,谁也不敢赌视财如命的县太爷的良心。
他们默契十足的对厨房里的惨状视若无睹,争分夺秒去抢夺师父房中的财宝跑路。
一天不到,曾经人声鼎沸的陆馆便萧瑟起来,随着最后一个走的陆虎合上那一扇门,本来就摇摇欲坠陆馆算是彻底的落败了。
而那些逃出去的陆馆弟子们再是守口如瓶,也抵挡不住溪元镇上人对陆馆突然解散所有徒弟的好奇心。
随即就有人带起了头,其他人纷纷应和。
他们进去时每个人兴致勃勃,甚至是情绪高昂,颇为得意自己即将要抓到溪元镇第一美男陆馆主的丑闻把柄。
可当他们出来时,个个大惊失色、人心惶惶。
自此,陆馆主离奇死亡的事件使得陆馆彻底成了溪元镇人人不敢提的禁忌。
或许等那一日,陈满和柳衔月再回到溪元问起陆馆时,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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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诡异的死法想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里特指一些难缠的臭道士。
所以陈满和柳衔月等此次事了后便决定离开溪元。
可还没等两人想好要去哪里寻一处世外桃源,过上安生、不问世事的日子时,便先行一步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书信。
是常安和花兰溪两人的信,因为陈满知道他和师娘最终会回溪元找陆风、陵香君复仇的,所以离别时特意留了陆馆的位置。
没想到就是这么巧,要是再晚一些,他们可就要动身,去浪迹天涯海角,任谁也寻不到了。
两人一同看完信,抬眉对视一眼,一个询问,一个避而不谈。
柳衔月垂了下眉,私心根本就不想陈满去冒险,常安与他们关系再好,也是道家门派弟子,一个是恩重如山的师门一个是萍水相逢的好友,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若此次是鸿门宴,她或许能逃,可陈满毕竟是肉体凡胎,若到时不慎落入敌手,绝不是她能承受之痛!
陈满不知师娘的纠结,率先开口“他们似乎遇上了麻烦?”
“恐怕此次京城是非去不可了,也好,我长那么大还未曾去过京城呢,师娘我们此行就去京城逛一逛,瞧一瞧可好?”
柳衔月表情微变,到底还是把她的担忧告诉了陈满,曾经四人关系再好,也掩盖不住他们现在势不两立的敌对关系。
陈满倒是没想那么多,可此时听师娘话中有理,一腔热血也算是冷静了下来。
他眼中的失落稍纵即逝,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其实早就被一直关注他的柳衔月察觉到了。
“师娘,那我们便……”
她缓缓勾唇一笑,如葱白的指抵在他湿润的唇间,两人的眼神就这般那般的缠缠绵绵,最后才吐出一个“去”字来。
陈满知她的妥协,张口便轻轻咬住她的玉手,往喉咙深处含了含,眉梢轻挑,勾住她的眼,暧昧不清的含糊道:“娘子怎么这般对为夫好?”
“为夫思来想去,自认无以为报,唯有献身一法了,不知娘子可愿接受?”
只见圣洁的白衣女子轻笑了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
可是下一秒,她的衣裳尽褪,秒变人间尤物,她媚眼如丝的勾住男人的脖颈,“既然如此,那便跪下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他脸色瞬间涨红,不知是被这一番羞辱气的还是……
可最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还是顺从的跪伏在地,任人摆布,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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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吸有些急促的仰起头,视线突然瞥见窗外不知何时有了光影,正随着势如破竹的海浪的起伏浮浮沉沉。
原来已经过了这般久吗?
……
到了京城,两人伪装成一对来京寻子的老夫妻,没有主动表明身份去找常安和花兰溪两人。
而是先租下一处小院子,暗中打听消息。
许是花兰溪真是很有名,他们初入京都不用怎么打听便知道了院首独女花兰溪离经叛道的一二三…之事。
刚开始两人听着花兰溪从小到大的黑料乐不可支,可越听到她的近状时越是沉默。
“哎,花院长平日里那么一个大善人该长命百岁才是,怎么说暴毙就暴毙?”
“可惜咯,花小姐也要嫁给那恶棍冲喜,嗐,我自己都是贱命,还可惜起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来,看来我最近得去找个郎中瞧瞧了。”
陈满直接把一把碎银子递给有些话唠的店小二,随后朝他摆了摆手,表示他们已经没什么好向他打听的了。
店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喜滋滋道:“二位客官吃好喝好,有事再叫我就是!”
听闻好友近来噩耗不断的两人心情都不大好,此次听见店小二热情的话语也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等她一走,空气更是瞬间凝固起来。
柳衔月的手不自觉得握紧手中的茶杯,她望向外面热热闹闹的街道,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对着陈满脸色异常坚定道:“陈满,我们得去找兰溪。”
陈满蹭的一下站起来,“师娘我就等你这句话了,走!”
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稍一会儿,青天白日的,两人便光明正大的干起了翻墙入院的勾当。
得亏有隐身符,不然别人瞧见了只要喊上一嗓子,这京城的牢可就等着两人去坐了。
与此同时,与他们相比,常安、花兰溪二人算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钻狗洞的地步。
花兰溪见常安迟疑,身先士卒,“常安你这道士爬个狗洞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你可瞧好了,我这可都是有技巧的。”
说完,花兰溪深吸口气,眼睛一闭,猛地往里一钻,然后华丽丽的卡住了。
“常安,你个大傻子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帮帮本小姐!”
常安纠结了片刻,对着那圆润挺翘的屁股,怎么也下不去手,“兰溪,你别怪我不帮你,实在是男女授受不亲!”
花兰溪好不容易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历劫成功,是真不想卡在这,逼不得已嫁给表哥。
她咬牙切齿的威胁道:“常安,你也不想你女装的事……”
常安举手投降,想到她看不见,只能认栽的用手给她推屁股。
前面还好,至少隔着衣料,可听着那声“表妹表妹”的呼唤,两人越发着急。
“臭常安你没吃过饭嘛,劲那么小,给我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
常安脚动了动,迟疑了一下,“那你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
话音刚落,常安的用力一踹。
咕噜一声,花兰溪终于恢复了自由身,没等她嘣哒起,眼前便先出现一只莹莹玉手。
“兰溪,许久不见”
花兰溪猛地抬起头,瞧见来人时,眼前一热,眼泪说掉就掉。
柳衔月温柔的把人扶起来,“怎么还哭鼻子了?”
花兰溪仰了仰头,努力忍住想往下纵横的泪,“林姐姐,因为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
陈满刚想上前打个招呼,他眼前便先落下一道黑影,“常安?”
“师兄!”
……
没等他们叙完旧,四面八方传来追捕花兰溪的脚步声。
四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瞬间静音,轻轻抬脚往外挪去!
“表小姐在那!”
“跑!”
他们甩掉后面追兵,鬼鬼祟祟的回到陈满和柳衔月租住的小院,此时已近黄昏。
四人简单吃过一顿后,点起油灯,围坐在一起,聊起了近况。
陈满先开口,“我和月儿去边关寻到亲人后,在那呆了半月就回了溪元,接着,便收到了你们的来信,随后便上京寻你们。”
花兰溪听了没什么异样,倒是常安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道派、师门之间会有特殊的联系方式,有时为了抓拿什么大妖、鬼王,互通消息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近来收到的追捕令上的便是曾在边关出现过的女鬼王和与她形影不离的一个凡夫俗子。
这对奇特的搭配,似乎……很是熟悉。
柳衔月没有错过常安面上不自然的反应,她眼中的暗色一闪而过。
陈满倒是直接开口询问,“常安你呢,近来可好?”
常安正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想惊心不已,足足愣了有半晌。
等他反应过来时,花兰溪便先替他开口了,“他在京城郊外遇到了自己的灭门仇人,我呢也收集到了后母是只修炼小成的花妖的证据。”
“刚开始只有我们两人孤军奋战的,自然是要互帮互助了,也幸好有陈…大哥送的符纸,才叫我们在紧要关头扳回一局,最后常安报仇成功,倒是我莽撞了些,灭了花妖也害了我爹。”
如此寥寥几句,便把两人屡次差点丧命的凶险一笔带过,可见曾经幼稚的花兰溪当真是长大了。
她见他们两人想安慰,还连忙摆手,“别!我伤心劲好不容易过去,你们可别招了我!”
柳衔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嫁恶棍一事?”
“嗨,我那表哥就是毁了点容,许是只有我不在乎,他就因为这对我一往而情深,我爹走了,他怕我被旁人欺负了去,非说要上门当我的赘婿。”
柳衔月哑然,“那你为何不愿?”
花兰溪拍了拍自己胸口,骄傲仰起头,“因为我要去开女子书院,我表哥却是个迂腐的,哼,我才不会受他拖累呢!”
柳衔月惊喜的拉过她的手,询问细节。
而陈满此时已经跟着常安来到了院中,一明一暗的对立着。
陈满看见常安好像他误入歧途的痛心眼神,在他还未开口前,便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止住了他的话头。
“常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劝你别白费口舌了,我这人不认死理,可也敢为一人与天下为敌。”
可常安自幼学的便是以天下为先,诛杀一切妖邪,让法归法,让道归道!
他听了,只是越发痛心疾首的看着执迷不悟的陈满,“师兄,我原先想着万事万物都有好坏之分,林姑娘是鬼但也是未曾伤过人的好鬼,所以才未曾阻止你。”
“可现在她是鬼王!鬼王向来实力强悍又情绪不定,一旦她失控,遭殃的便是那些平民百姓!”
“师兄!只有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才能永绝后患!”
常安身上杀气腾腾的杀意再也掩饰不住,似乎只要陈满一被说服,他便能立马冲进去对柳衔月动手!
陈满对此只失笑一声,道:“原来与天下人为敌竟是这般滋味。”
他转身便走,此生留给常安的最后一面,便是潇洒对他摆摆手的背影。
常安,既然此后再见便为敌,那便祝愿我们此生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