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长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里的气温，仿佛还在持续下降，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他活了快两百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什么稀奇古怪的妖魔鬼怪没杀过？
心性早已磨炼得如万年玄冰，波澜不惊。
养气的功夫，更是登峰造极。
可是今天，这门修炼了两百年的养气功夫，破功了。
而且是接二连三地破功。
他缓缓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冷静，冷静。
不能动手。
程大金虽然又蠢又笨，但好歹跟了自己几十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至于林愁这个小王八蛋……
总长睁开眼，冰冷的目光又落回了林愁身上。
算了，修炼莽龙图的，脑子都不怎么正常，指望他有常识，是自己想太多了。
归根结底，还是程大金的错。
如果不是他这个当领导的失职，怎么会带出这么个文盲莽夫？
对，就是这样。
总长在心里完成了完美的逻辑自洽，看程大金的眼神，越发的不顺眼。
“坐。”
总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清冷。
林愁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睛还死死盯着桌上那管红配绿的龙髓，喉结上下滚动，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程大金不敢坐，跟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笔直地站在总长办公桌前，额头上冷汗涔涔。
总长懒得再理他，目光转向林愁。
“莽龙图，是上古一位人族大能，观摩真龙搏杀，结合自身所创的炼体功法。其核心，便是模仿龙族，不断强化肉身，返祖血脉。”
总长的声音很平缓，像是在给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科普知识。
“真正的龙族，生而为王，天生便能操控元素之力。或呼风，或唤雨，或御雷，或蹈火，此乃血脉神通。”
“莽龙图修炼至第五重，肉身便已堪比幼龙，气血之力达到一个临界点。此时，便可借助一种与自身气血相合的天地奇物，强行融入己身，打破桎梏，从而获得操控元素的力量。”
总长顿了顿，看着林愁那副似懂非懂，眼神里只剩下“想吃”二字的模样，眼角又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强忍着一巴掌把这小子拍进墙里的冲动，继续道：“这便是莽龙图的第五重，名为元素真身。”
“我这里，有金、火、雷，三种属性的天地奇物。金主无坚不摧，锋锐无匹；火主焚灭万物，霸道绝伦；雷主审判万邪，极速无双。”
他看着林愁，终于问出了今天最关键的问题。
“你想好，要哪一种了吗？”
办公室里，针落可闻。
程大金也竖起了耳朵，心里紧张得不行。
这可是决定自家这宝贝疙瘩未来道路的重大选择，由不得他不关心。
林愁终于把目光从龙髓上挪开，他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那样子，比刚才决定先吃烤羊腿还是先喝汤时，还要严肃。
金？火？雷？
金，听起来硬邦邦的，不好啃。
火，容易把食材烤糊了，影响口感。
雷……
林愁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一道天雷劈下，一头肥美的妖兽外焦里嫩，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麻辣味……
嗯？好像也不错？
不对！
林愁猛地摇了摇头。
万一火候没掌握好，直接给劈成焦炭了呢？
那不是血亏！
风险太大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林愁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抬起头，用一种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总长。
“我选金！”
总长的眉毛微微一挑。
这个选择，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金？”他有些诧异，“我本以为，你会选择雷。毕竟，论瞬间杀伤力，雷元素当属第一，最适合你这种大开大合的战斗风格。”
谁知，林愁听到这话，脸上竟露出一副嫌弃至极的表情。
“不要。”他撇了撇嘴，理由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一道雷下去，‘滋啦’一下，妖兽都给劈成焦炭了，黑乎乎的，那还怎么吃？口感肯定不好！”
“金多好！‘唰’一下，切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想切片切片，想切块切块，回去无论是红烧还是清蒸，都方便处理！”
“……”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程大金石化了。
为了……方便处理食材？
就因为这个，你放弃了杀伤力最强的雷元素？
你小子的人生追求，就只剩下吃了吗？！
总长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节攥得发白。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两百年的养气功夫，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泡影。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
他只想打死眼前这个小王八蛋。
不，打死他太便宜他了。
应该把他吊起来，饿上三天三夜，然后在他面前摆满山珍海味，就是不让他吃！
总长闭上眼，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这一切……都是程大金的错！
对！都是程大金的错！
如果不是他，749局怎么会出这么一个奇葩！
总长再次睁开眼时，看向程大金的目光，已经冷得能刮下一层冰霜。
“林愁。”总长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下了命令，“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总部修炼，什么时候突破第五重，把天地奇物彻底吸收了，什么时候再滚回云海。”
然后，他转向已经快要吓尿了的程大金。
“还有你！”
那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
“你也给我留下！那五十万字的检讨，交不出来，你未来二十年的工资就别想要了！也别回云海当局长了，就留在总局给我扫地！”
话音落下，总长看也不看两人，直接挥了挥手。
“滚！”
林愁的反应，比谁都快。
他抄起桌上那管龙髓，塞进怀里，然后拉着还在发懵的程大金，麻溜地转身就跑。
“嗖”的一声，两人就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那速度，活像是后面有狗在追。
……
走出总长办公大楼。
林愁的心情，那叫一个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好东西到手，之前那点被程大金打断干饭的不爽，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毕竟，跟天地奇物比起来，一只烤羊腿算什么？
格局要大！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那支还在散发着奇异光芒的龙髓，又看了看旁边失魂落魄的程大金，脸上露出了“关爱智障”的表情。
他拍了拍程大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局长，你瞧瞧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尽惹总长生气呢？”
“依我看，那五十万字的检讨，你也别写了。文人的事，多累啊。”
“干脆就在总部扫地吧，你看这总部的地，多大多干净，扫起来肯定特有成就感。至于云海分局局长的位置嘛……”
林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年轻，我能扛事！就勉为其难，帮你坐着吧！”
程大金：“？？？”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林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那眼神，仿佛要将林愁生吞活剥。
好好好！
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觊觎老子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还想谋朝篡位！
总长为什么生气？
老子为什么被罚写五十万字检讨？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王八蛋！
你心里就没一点逼数吗？！
程大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愁“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愁可不管他此刻内心的波澜壮阔。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房间！修炼！
他现在距离莽龙图第四重巅峰，还有一小段距离。
必须赶紧冲上去，然后突破第五重，融合了那金光闪闪的天地奇物，再回云海！
毕竟，云海分局管辖的那几个裂缝，可还有好几家“自助餐厅”等着他去临幸呢！
去晚了，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