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的、仿佛滚烫烙铁灼烧污秽、又似冷水滴入沸腾油锅般的剧烈反应声。魔潮那充满湮灭之力的暗色与绝对秩序的圣光接触的边缘,瞬间腾起大片大片的、扭曲翻滚的黑色烟雾,那烟雾之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痛苦到极致而扭曲变形的人脸或怪物面孔在无声地哀嚎、挣扎、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圣洁的白光壁垒稳如磐石,光芒虽然在与魔潮的交界处剧烈波动、荡漾,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但其整体结构坚不可摧,将那充满毁灭意志的暗色洪流,牢牢地、彻底地阻隔在外!任凭魔潮如何涌动冲击,光罩岿然不动!
圣子阿尔特留斯立于光罩最中央,圣杖矗立,身姿挺拔如松,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绝对自信的光芒,如同不可撼动的光明山岳。他甚至微微侧过头,目光穿透那流光溢彩的壁垒,精准地扫向尚未采取任何明显防御措施、似乎还在观察魔潮特性的林晓枫团队。那眼神中,带着属于先行者的从容,属于力量展示后的傲然,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居高临下的质询与……怜悯。
那无声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头响起:看到了吗?这才是应对此等终极毁灭的正确方式。凝聚、纯粹、绝对!以无上秩序,对抗万古虚无!你们那松散、混杂、充满“杂质”的“人间烟火”,在此等浩劫面前,又能如何?拿什么来抵挡?
王铁柱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固若金汤、将可怕魔潮死死挡在外面、内部一片祥和的光明壁垒,又紧张地瞅了瞅那仍在不断弥漫、距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暗色薄雾,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带着焦急看向林晓枫:“晓枫,咱……咱咋整?也学他们整个罩子?老杜的酒气能顶得住这玩意儿不?看着忒邪乎了!”他下意识地又掂了掂背后的黑锅,似乎这口实体的锅能给他带来一丝虚无的安全感。
赵灵儿肩头的小彩鹦鹉早已吓得将脑袋埋进了翅膀底下,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发出半点聒噪。她怀中的松鼠小灰更是缩成一团毛球,连尾巴都紧紧卷住。
苏小婉则语速极快地进行着分析,试图用理性压制住本能升起的不安:“魔潮已确认具有高维度概念腐蚀性及强效心智干扰特性。圣子团队构筑的壁垒,能量层级极高,属性上呈现绝对相克,暂时防御效果显着。但维持此种规模与强度的防御结界,其能量与精神消耗必然巨大,不知能持续支撑多久。我们的策略必须将持久战与能量效率纳入核心考量……”
一时间,所有队友的目光,带着担忧、信任与询问,都牢牢地聚焦在了林晓枫身上。
魔潮的阴影,带着湮灭一切的寒意,已然逼近至身前数十米,那无形的冰冷几乎能穿透衣物,直渗灵魂。死亡的触须仿佛下一刻就要缠绕而上。
林晓枫没有去回应圣子那挑衅般、炫耀般的目光。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着前方缓缓涌来、变幻不定的暗色洪流,仔细感知着其内部那混乱、虚无的本质。同时,他的眼角余光,也瞥见了那在坚实圣光壁垒守护下,依旧温暖跃动、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另一场考验一无所知的文明火种。
他的眼中,没有慌乱,没有盲从,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以及在这冷静之下飞速运转的、如同星河般浩瀚的思考与推演。
硬碰硬?筑起一道更高的墙?用另一种形式的“绝对”,去对抗眼前的“虚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上尚未被魔潮侵蚀的、最后的生机与厚重吸入肺中,同时清晰地感受到意识海中,杜康那并无半分惧意、反而带着几分遇见新奇挑战般的跃跃欲试,以及一丝……了然于胸的淡然。
他缓缓抬起了手,动作平稳,不见丝毫颤抖。
“不,”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定海神针般,清晰地传入每个心神紧绷的队友耳中,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们,不筑墙。”
“不筑墙?!”
王铁柱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一双虎目瞪得溜圆,铜铃般大小,粗壮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那已如粘稠潮水般蔓延开来、距离他们团队立足之处已不足百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湮灭气息的暗色魔潮,声音因极度的惊愕与焦急而变了调,显得有些尖锐:“晓枫!你醒醒!瞅瞅!睁大眼睛瞅瞅这鬼东西!它他娘的不是闹着玩的!草沾着就成灰,地碰着就变死土!不筑墙,不整个结实罩子,咱拿啥挡?拿俺这身糙肉,还是拿你那个酒葫芦去硬顶?!这他娘的是拿头往铁板上撞啊!”
他的呼吸粗重,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是面对无法理解的恐怖和即将降临的死亡时最直接的身体反应。背后的黑铁锅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发出细微的嗡鸣。
就连一向以冷静、理性着称的苏小婉,此刻也紧紧蹙起了秀眉,藏在镜片后的双眸锐利如手术刀,却也无法完全掩盖那深处的一丝忧虑。她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般试图用逻辑说服林晓枫:“林晓枫,我理解你想要采取差异化策略,避免与圣子团队正面比拼能量壁垒的强度。这从战术博弈角度是合理的。但是!”她加重了语气,抬手指向自己罗盘上依旧混乱不堪的读数,“根据魔潮目前已观测到的‘高维概念湮灭’及‘强效心智浸染’特性,构建一个具备高能量密度、高秩序稳定性的防御壁垒,是应对此类‘规则级’侵蚀在理论上最优、也是风险最低的方案!圣子团队的‘神圣壁垒’虽然能量消耗呈指数级增长,但其防御原理符合最基本的能量守恒与属性克制定律!我们若完全放弃构筑物理或能量屏障,选择未知的、非传统的防御方式,团队面临的生存风险系数将呈几何级数飙升!这不符合风险收益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