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结束后的几天,“凤鸣九霄”引发的海啸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闲蜜文化”的公司内部通讯群里,每天都被各种截图和链接刷屏。
“快看!《纽约时报》文化版块报道我们了!标题是‘来自东方的科技魔法:当古老唢呐遇见无人机群’!”
“bbc也跟进了!他们在讨论林助理的表演是不是代表了某种新的艺术流派!”
“日本NhK电视台想买我们年会视频的转播权!开价这个数!”(后面跟了一长串零的表情包)
“韩国S.m.娱乐发来合作咨询,问能不能请林老师去给他们旗下的男团做一次……编曲指导?”
林闲的工位俨然成了公司新的观光景点。不只是本部门的同事,连财务、法务甚至后勤部的阿姨,都找各种借口溜达过来,就为看一眼这位“国际闲”。
“林老师,您看这个法国艺术节的邀请函,我们要回复吗?”宣传部的同事捧着一叠文件,语气恭敬得如同面对学术泰斗。
“闲哥,有十几个品牌想找你代言,从乐器到无人机再到能量饮料……你过目一下?”商务部的同事眼神热切。
林闲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的“小徒弟”祝绪丹。
祝绪丹立刻会意,叉着腰开始赶人:“喂喂喂!都干嘛呢?我们闲哥……哦不,林总监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别来烦他!有预约吗?有排期吗?没有一律找我先登记!”
她把“林总监”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引得众人一阵暧昧的哄笑。自从年会结束后,公司内部关于林闲即将升职加薪的传闻就没停过。
好不容易打发走又一波“朝圣者”,林闲瘫在椅子上,长长吐了口气:“绪丹啊,我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了。”
祝绪丹笑嘻嘻地给他递了杯水:“得了吧闲哥,您就偷着乐吧!你现在可是咱们公司的金字招牌,国际巨星!我听说杨总这几天接合作电话接到手软,嘴角都没下来过!”
提到杨蜜,林闲下意识地朝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瞄了一眼。门关着,但他似乎能感觉到里面那道时而锐利、时而复杂的目光。
这几天,杨蜜看他的眼神,确实越来越……不对劲了。
不再是以前那种纯粹上司对下属的审视,或者“吃瓜美少女”隔着屏幕的玩味。那眼神里,多了许多他看不懂,或者说不敢细想的东西。
有时是在走廊擦肩而过,她会微微颔首,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比正常打招呼长了那么零点几秒。
有时是在会议上,当他发言时,她能放下手中的笔,专注地看着他,那目光不再是评估,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欣赏,甚至……探究?
最让他心跳漏拍的一次,是昨天下午。他去送一份文件,她正站在窗边讲电话,夕阳的金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影。听到他进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一眼,林闲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明强干,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还有一种他无法准确形容的、复杂难辨的情绪。
当时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闲哥?闲哥!”祝绪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脸还红了?是不是在想……”
“去去去!小孩子别瞎打听!”林闲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强行转移话题,“那个……热巴姐是不是今天进组?跟组策划案最终版她看过了吗?”
“早搞定啦!热巴姐满意得不得了,还说让你有空去探班,给她现场指导呢!”祝绪丹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凑近道,“不过闲哥,说真的,你不觉得蜜姐最近对你……特别不一样吗?”
林闲心里一咯噔,面上却强装镇定:“有吗?老板对能给公司赚钱的员工,态度好点不是正常的?”
“切~”祝绪丹丢给他一个“信你才有鬼”的眼神,“那是好‘一点’吗?那是好到……啧,我都形容不出来。反正公司里眼睛没瞎的都看出来了!连扫地的王阿姨昨天都偷偷问我,‘小林是不是跟杨总在谈朋友啊?’”
林闲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王阿姨她……她老人家眼神真好!”
“可不是嘛!”祝绪丹看热闹不嫌事大,“所以闲哥,从实招来,你到底把我们高贵冷艳的杨老板怎么了?是不是年会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嗯?”她促狭地挤挤眼。
林闲简直想把这丫头的嘴缝上:“闭嘴吧你!再胡说八道,下次广场舞领舞换人!”
正闹着,林闲的电脑叮咚一声,收到了内部通讯软件的消息。发信人——杨蜜。
祝绪丹眼尖,一眼就瞥见了,立刻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但眼神里的八卦之火燃烧得更旺了。
林闲点开消息。
杨蜜:来我办公室一趟。现在。
言简意赅,老板范儿依旧。
林闲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带(他今天穿的是卫衣),在祝绪丹“加油哦~”的口型中,走向了那扇仿佛散发着无形压力的门。
敲门前,他下意识地又回想了一下杨蜜最近那些“不对劲”的眼神,心里有点打鼓。这次召见,是福是祸?
推门进去,杨蜜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的正是那份引起国际反响的“凤鸣九霄”项目报告。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妆容精致,气场全开。
“杨总,您找我?”林闲在她对面坐下,姿态端正。
杨蜜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又是那种眼神!平静的表面下,仿佛藏着汹涌的暗流。她没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上的报告。
林闲心里更没底了,试探着问:“是……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杨蜜微微摇了摇头,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问题。做得很好。”她顿了顿,目光似乎在他脸上细细描摹了一遍,才继续道,“公司决定,正式成立‘明星整活策划部’,由你担任部门主管。”
林闲一愣,虽然早有传闻,但亲耳听到任命,还是有点意外。“我?主管?”
“怎么?觉得自己胜任不了?”杨蜜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熟悉的调侃。
“那不能!”林闲立刻挺直腰板,“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老板指哪我打哪!”
杨蜜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抿直了。“嗯。好好干,别让我失望。”她说着,递过来一份文件夹,“这是部门初步架构和首批项目,你看一下。”
林闲接过文件夹,触碰到她指尖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杨蜜迅速收回了手。
翻开文件夹,里面是详细的部门规划,以及第一个重磅项目——为迪丽热巴量身打造一档户外综艺的随行策划方案。权利和责任都给得相当实在。
“谢谢杨总信任!”林闲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表态。
杨蜜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情绪翻涌,欣赏、期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林闲,你现在的位置不一样了,盯着你的人会更多。记住,无论做什么,脚踏实地,别忘了初心。”
这语气,不像老板对下属,倒像是……朋友?或者更亲近的人的叮嘱?
林闲心头微动,认真点头:“我明白,杨总。”
“去吧。”杨蜜垂下眼眸,重新拿起一份文件,示意谈话结束。
林闲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杨蜜并没有在看文件,而是微微侧着头,望着窗外,阳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那眼神有些放空,有些悠远,嘴角噙着一抹极淡、极复杂的弧度。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倏然回神,视线锐利地扫了过来。
林闲赶紧拉开门溜了出去。
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他还能感觉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任命文件,又回想了一下杨蜜最后那个复杂难辨的眼神。
“老板这眼神……”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困惑中,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窃喜?
而办公室内,杨蜜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许久,才轻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叹了口气。她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直播软件,头像正是“吃瓜美少女”。手指在“林闲的直播间”上悬停片刻,最终却没有点进去。
她将手机屏幕按灭,反扣在桌上。
眼神,却越发深邃难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