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闲蜜文化”大楼顶层，只有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杨蜜摘掉防蓝光眼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桌上摊着三份还没看完的财报，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下季度项目预算表，右下角的微信图标不停闪烁——制片人在催她确认某个综艺嘉宾的合同细节。
她瘫在人体工学椅里，盯着天花板看了十秒，然后做了个“不职业”的决定：关掉所有工作窗口，点开了b站。
搜索关键词：“林闲 微笑别墅 直播录播”。
页面弹出十几个剪辑版本。她选了播放量最高的那个——“【全程高能】整活大师与民国画家的灵魂对话，笑着笑着就哭了”。
点击播放。
视频开头是林闲站在别墅铁门外，一本正经介绍“标准惊吓测试单元”的画面。弹幕飘过：“来了来了！KpI考核官上线！”“这个玩偶好可爱想拥有！”
杨蜜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嘴角已经不自觉弯起来。
当林闲坐在二楼藤椅上，开始用温度计和磁场波动跟“空气”聊天时，杨蜜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小声嘀咕，眼睛却盯着屏幕里林闲专注的侧脸，“还‘温度降一度代表是’……你当是摩斯密码啊？”
视频播到铅笔自己滚动的片段时，弹幕爆炸：“卧槽真动了？！”“不是特效吧？！”“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杨蜜却注意到一个细节：林闲在铅笔滚动前，手指极其轻微地碰了下桌子边缘。非常自然，像是无意识的动作，但以她对林闲的了解——这家伙绝对是在用某种手法引导了铅笔的移动方向。
“小骗子。”她笑骂，语气里却全是欣赏，“还挺会营造效果。”
继续看。
当林闲对着空气说“顾先生，和您聊天很愉快——虽然大部分时间是我在说，您在调温度”时，监测仪显示温度上升了0.5度。
弹幕：“哈哈哈哈顾先生被逗笑了！”“温度：有被冒犯到”“这什么跨次元相声！”
杨蜜也笑了，笑到肩膀发抖。一整天被财报和合同塞满的脑子，忽然就轻松了。
她甚至拿起手机，用那个几乎不登录的小号“吃瓜美少女”发了条弹幕：“林老师，考虑开个‘灵界脱口秀’吗？收视率肯定高。”
发完才反应过来——这账号太久没出现，一发弹幕就被眼尖的粉丝逮住了：
“卧槽！榜一富婆！”
“吃瓜美少女！是本人吗？！”
“富婆姐姐也来看回放？”
“@林闲 你榜一来了！”
杨蜜赶紧关掉弹幕，假装无事发生。
但脸颊有点发热。
视频进入后半段。林闲在别墅里踱步，用平静的语气讲述顾西辰的故事，分析那幅未完成画作的意义，最后说出那段话：
“今晚的探险告诉我一件事：有些地方之所以‘凶’，不是因为有什么想害人，是因为有什么未完成。而我们能做的，不是驱赶，是倾听，是理解，是帮忙找到……继续前进的路。”
屏幕里，林闲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杨蜜握着咖啡杯的手，顿住了。
她想起第一次在直播间看到这个“僵尸助理”时的情景——那时候林闲还在用【开锁精通】帮邻居开门然后被扭送警局，滑稽又狼狈。她当时只觉得有趣，像发现了个新玩具。
后来，这个玩具一次次让她惊讶：唢呐送走爱情，钓起尸体协助破案，古玩市场识破盗墓贼，全息投影重现圆明园……他像一颗不断裂变的星星，每一次闪耀都超出她的预期。
再后来，这颗星星来到她身边，成了她的员工、她的合伙人、她的……某种意义上的锚。
杨蜜关掉视频，靠在椅背上。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
她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个加密文件夹，名字很官方：“公司重点项目资料”。
点开。
第一张照片：林闲第一次来公司报到，在前台被误认为外卖小哥时尴尬的笑。
第二张：他在年会上表演唢呐版《天鹅湖》，舞台光影中仰头的侧影。
第三张：云南片场，他穿着月白长袍“御风飞行”的抓拍，衣袂翻飞如仙。
第四张：昨天媒体见面会，他站在台上平静发言，背后是大屏幕上顾西辰的画作残影。
她一张张翻过去，指尖在屏幕上停留。
最后点开微信，找到和林闲的聊天窗口。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下午：
她：“媒体采访应付得不错。”
林闲：“应该的。”
她：“顾家那封信的事，你真要查？”
林闲：“嗯。答应了。”
她：“注意安全。”
林闲：“好。”
简短，克制，完全是老板和员工的对话模式。
但杨蜜知道不是。
至少在她这里不是。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打字：
“睡了吗？”
发送。
几乎秒回：“还没。在查顾西辰的资料。”
杨蜜手指顿了顿，又打：“查到什么了？”
这次等了一分钟。
林闲发来一张图片：是那封1951年信件的扫描件，字迹潦草，有些地方被水渍晕开，但能辨认出关键句——“他们不想让真相被看见，但我必须画出来……这是赎罪。”
下面跟着林闲的语音，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信里提到的‘他们’，可能和当时上海某个艺术审查机构有关。顾西辰留学法国时接触过先锋派，回国后作品被批‘腐朽资产阶级情调’。但他这封信的语气……不像是单纯的创作受限，更像知道了什么秘密。”
杨蜜听完，回复：“需要帮忙吗？我认识几位研究建国初期文化政策的老教授。”
“暂时不用。我先理清脉络。”林闲顿了顿，“您还没休息？”
杨蜜看着这行字，忽然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
她切回b站，找到刚才发弹幕的那段，截图，发给林闲。
附带一句话：“‘吃瓜美少女’说想看灵界脱口秀。林老师，安排一下？”
这次林闲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然后是一句：“老板，您这是公器私用。”
杨蜜笑出声，打字：“公司账号发的弹幕，怎么算私用？这是市场调研——粉丝想看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林闲：“……您说得对。”
杨蜜：“所以，能安排吗？”
林闲：“下次直播可以考虑。不过得先等顾先生的故事有进展。”
杨蜜看着这句话，忽然想起视频最后，铅笔上刻的那两个字。
谢谢。
她收起玩笑的语气，认真打字：
“林闲。”
“嗯？”
“你做这些事——凶宅直播、帮顾西辰、甚至之前的民俗采风——是因为系统任务，还是因为你自己想这么做？”
这次等待的时间更长。
长到杨蜜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屏幕亮了：
“最开始是因为任务。但现在……是因为我觉得应该做。”
“有些人，有些事，不该被忘记。”
“系统给了我能力，但我选择用这些能力做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
杨蜜看着这段话，很久没有动。
窗外，北京凌晨的街道空旷安静。远处cbd的霓虹还在闪烁，像永不疲倦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这间堆满文件和压力的办公室，因为手机那头这个人的存在，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她最后打字：
“知道了。早点睡。”
“您也是。”
“晚安。”
“晚安。”
对话结束。
杨蜜放下手机，重新打开财报。
数字依然枯燥，但她的嘴角，却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她点开加密文件夹，把林闲那张“御风飞行”的照片设置成了手机锁屏壁纸。
然后关掉电脑，拎包起身。
走出办公室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璀璨的夜景。
这座城市很大，很拥挤，每个人都在拼命奔跑。
但有个人，在奔跑的同时，还会停下来，倾听那些被遗忘的声音。
而她，很幸运地——
正站在他身旁。
电梯下行时，杨蜜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拿出手机，登录那个很久没用的“吃瓜美少女”账号，给林闲的直播间充了十万块钱。
充值备注写的是：
“预付灵界脱口秀门票。记得开发票。”
做完这一切，她心情愉悦地走出大楼。
夜风吹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