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斯如梦初醒,怒吼着将体内的生命种子劲力灌注于阔剑之上,剑身亮起朦胧白光,狠狠劈向那处伤口。
噗嗤!
这一次,利刃毫无阻碍地切入了受损的组织,墨绿色带着荧光的腥臭血液喷溅而出,洒了加尔斯一身。
水下的怪物发出一阵沉闷而痛苦的嘶鸣,剩余的触手疯狂舞动,搅得海水一片浑浊。
它似乎没料到这几个看似弱小的猎物竟能造成如此伤害,本能地感到了威胁。
剧烈的疼痛和魔力灼烧的持续伤害让它陷入了短暂的狂乱。
罗伊抓住机会,再次搭箭,眼神锐利,瞄准了另一条试图再次缠绕过来的触手上一只巨大的,如同苍白灯笼般的眼球。
他低喝一声,箭矢离弦而去,精准地没入了那只眼球。
噗!
粘稠的浆液爆开。
那触手猛地一僵,随即更加疯狂地抽搐起来。
接连受创,水下的怪物终于萌生退意。
它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低沉嗡鸣,所有触手猛地收回,巨大的黑影迅速向深水中潜去。
只留下一片被搅得浑浊不堪,漂浮着污血和碎肉的海面,以及那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小艇在海面上剧烈摇晃了几下,才缓缓平稳下来。
船上三人都喘着粗气。
加尔斯拄着剑,手臂因用力过猛和肾上腺素飙升而微微颤抖,锁子甲上沾满了恶心的黏液和血污。
罗伊脸色发白,靠在船舷边,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看向奥黛丽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浓郁的感激。
刚才若不是她那恰到好处,精准无比的两记法术,他们三人恐怕已经成了海怪的晚餐。
奥黛丽则微微蹙眉,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施放射线版爆炎术的指尖,外人看是在失神,其实是在感受着之前施法时符文的变化构造。
或许实战才是对她来说进步最快的方式。
不过就算明白了这一点,奥黛丽也不会在这里表现出来。
她表现得如同一个魔力即将见底,正在努力恢复的普通学徒,甚至还恰到好处地让脸色显得苍白了几分。
“谢谢您,巫师大人。”加尔斯喘匀了气,用还算干净的手臂抹了把脸。
清秀的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郑重地向奥黛丽道谢,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敬意。
此刻在他眼中,这位银发女巫绝非普通学徒那么简单。
简直就是自己的大恩人啊。
罗伊也艰难地直起身,向奥黛丽点了点头,沙哑道:“多谢救命之恩。”
“继续巡逻吧。”
奥黛丽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重新坐下,闭上双眼,仿佛要抓紧每一秒恢复魔力。
经过这番短暂而激烈的遭遇战,小队里的气氛已然彻底改变。
先前可能存在的些许尴尬隔阂和怀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甸甸的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位看起来清冷柔弱像月光女神般的施法者,不仅拥有冷静的头脑,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精准法术操控力和临危不乱的魄力。
加尔斯和罗伊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
能遇到这样一位可靠的队友,在危机四伏的前线,无疑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
西大陆,海狮港。
千变面具已交给分身,若不想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使用赤血酒改变外貌,便成了奥黛丽眼下最好的伪装方式。
有时她也渴望能活得简单一些,不必如此处处遮掩。
可既然选择了享受精灵一千五百年漫长寿命与生命层次的飞跃,就不得不承担随之而来的、过于耀眼的美貌。
简单来说,觉醒血脉之前的奥黛丽,算是个七八分的美人,虽不易见,却并非绝无仅有。
而在血脉纯化、成为半精灵之后,她整个人如同经过精心雕琢,肌肤、五官、身形乃至发丝指尖,无一不臻至完美。
那是一种远超她前世记忆中所谓“球花”级别的美,几乎超越了常理。
如此程度的容颜,只要被人看见,便极易引起轰动,并会长久烙印于他人记忆之中。
这对目前仍需低调行事的奥黛丽来说,实在算不上友好。
但她并不讨厌这种变化。
世上又有哪个女孩子,会真的讨厌自己变得更美呢?
或许是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无论在地球还是在这片大陆,无论是作为奥黛丽还是程诺,她内心深处始终缺乏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我还不够强。”
这个念头又一次从心底浮现。
尽管她的实力已经提升得很快,尽管她一直以惊人的努力去学习,去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尽管居安思危早已刻入骨髓。
甚至旁人若知晓她至今所经历的一切,大抵都会感叹一句“太累了”。
但奥黛丽仍然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弱小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喧嚣之中。
奥黛丽并未直接前往地下集市,而是将船停靠在了一处相对僻静的码头。
她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亚麻长衣长裤,再次灌了一口赤血酒。
砰的一下,中年男人的模样变成容貌清秀,气息内敛,如同一个前来海狮港讨生活的普通年轻女孩。
她此行的目的,一是暂时远离西海前线的是非之地,二是想看看能否在海狮港的灰色渠道中找到新的收获。
信步走在街道上,海狮港依旧热闹繁华,远方的战争阴影尚未波及到这里。
或者说,除非结界失守,这次的灾祸某种意义上与绝对的普通人关系不大。
酒馆里传来喧闹声,码头工人吆喝着搬运货物。
奥黛丽如同一个幽灵,融入人流。
看似随意地闲逛,实则精神力无形蔓延。
她想了想,悄然感应了一下自己之前落下的法种。
那枚落在老占卜师身上的梦种印记,让她感到了异样。
印记的位置,竟然不在达耳巷附近的地下集市。
奥黛丽微微挑眉,心中生出一丝讶异。
那奇怪的占卜师几乎是以集市为家,极少离开。
她看到对方穿过繁华的商业区,逐渐走向港口边缘那些更加混乱,房屋低矮拥挤的贫民区。
最终,脚步在一处狭窄,晾晒着各种破烂衣物的巷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