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叼着烟斗看着阿彩蜷在脚边舔爪子,油亮的黑毛在阳光下泛着红,突然外头传来“咚咚”脚步声,听着就透着股着急劲儿。
推门进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中等个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搓着手说:“谷大师,我是老周介绍来的,我叫王博。您给我瞅瞅来年财运咋样?眼瞅着年关了,我这手头总攒不住钱,都没脸回老家见人了。”我冲阿呆使个眼色,他麻利地递过龟壳和铜钱。
“寻物问事,六爻为佳。”我敲了敲烟斗,“你心里想着财运,摇六下。”铜钱在龟壳里哗啦哗啦响,王博闭着眼,摇得格外用力。六次过后,卦象出来了——俩变爻,一个财爻旺得很,却化出衰兄弟爻;另一个兄弟爻又化出父母爻,生扶之后再克那个化衰的财爻。
“老哥,你这财运是有,可赚的钱得大半填别人口袋。”我指着卦象,“‘兄弟爻动克财身’,你这是被身边人分了羹,搞不好财路都是你兄弟断的。你说你交的都是什么哥们儿?”王博急得直跺脚,手上的车钥匙被他拍得“砰砰”响:“那可咋办?总不能眼巴巴看着钱打水漂吧?”
我吐了口烟圈,慢悠悠道:“老话说‘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你这大运流年不利,该歇就歇,别硬往前冲。”王博耷拉着脑袋,留下卦金走了,背影在夕阳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没想到没几天,他又风风火火闯进来,眼睛瞪得老大,像发现了新大陆,满脸的兴奋劲:“谷大师!我找到解决办法了!有位大师可厉害了,说能给我开财库!说我现在财库就像个小水缸,只能装1000块,漏出去800,到手就剩200。要是扩容成大水缸,能装1万,那不就能落2000了?”
我差点笑呛着,烟斗都要拿不稳:“小老弟,你可别犯糊涂!照他这说法,等到来年,你找他问,他保准说你没赚满1万,所以拿不到2000。《道德经》里写‘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总想走捷径,最后都得栽跟头。”
王博挠着头,满脸不信:“不会吧?人家说得有板有眼的,还说开了财库能改运……”我冲阿呆喊:“端两杯茶来!”转头对王博说:“你先坐下。老话说‘财气通门户’,财运要看八字根基、大运走势,还有个人德行。好比盖房子,地基不牢,屋顶再高也是白搭。最关键的,你八字里要是没财库,拿什么开?”
阿呆凑过来,好奇地问:“师父,开财库真的是骗人的吗?”我磕了磕烟斗灰:“老祖宗学问里确实有补财库,《道教仪范》里写着,讲究斋醮科仪、诚心忏悔,靠修行积德改运。现在那些人收钱画符,动动嘴皮子就扩容,跟街边变戏法有啥区别?真能烧纸元宝变真钱,银行行长都得下岗!”
“那为啥还有人信呢?”阿呆挠着脑袋。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叹了口气,“都想不劳而获。人在低谷就该多看书、多反思。”王博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嘟囔着:“那、那我咋办?钱都交了……”
我指着门口的桃树槐树:“你看这两棵树,桃树开花早,槐树发芽晚,各有各的时辰。财运也一样,急不得。记住,要是开财库真能发财,那大师还收你三瓜两枣?早给自己开上了。”
等王博走后,阿呆收拾桌子时又问:“师傅,为啥总有人上当呢?”阿彩跳上桌子,蹭着我的手。我摸着它的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可世人总把虚幻当真实。咱们能做的,就是多说几句实话,能点醒一个是一个。”
夕阳把桃树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望着街角来往的行人。这世上求财运的人来来去去,真正能明白“厚德载物”的又有几个?不过没关系,这些老理儿,我还能再说上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