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胜用力地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许叔,婶儿,放心!有我王德胜在,一定护着满多!您二老保重!”
这一刻他不敢再停留,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猛地转身,大步冲出了这间充满悲伤和沉重期盼的屋子。
煤城城关帝庙前的广场。
这里早已人山人海,但气氛却是一种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沸腾。
黑压压的人群围成了一个大圈,圈子的中心,是庙前那片青石板铺就的空地。
此刻,空地上乌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人。
都是被抓捕的汉奸和鬼子侨民。
吕毛归一和奈子大大也在其中,早已没了当初的傲慢,像两条丧家之犬般瑟缩着。
奈子大大还在低声啜泣,吕毛归一脸色灰败,眼神涣散。
更多的则是像钱多多这样的本地汉奸。
钱多多,那个曾经靠着巴结鬼子、献上妻女换取荣华富贵的商会会长,此刻跪在最显眼的位置,肥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脸上涕泪横流,糊满了泥土和鼻涕。
身上的绸缎马褂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里面肮脏的衬里。
“冤枉啊!军爷!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钱多多扯着嗓子干嚎,声音嘶哑刺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我不是汉奸!我是被逼的啊!小鬼子拿枪指着我的头,我不听话他们就要杀我全家啊!我是为了保全乡亲们才…才虚与委蛇的啊!军爷明鉴!明鉴啊!”
钱多多一边嚎,一边拼命地朝站在庙前高台上的吴文立和护国军士兵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很快就渗出血来。
“放你娘的狗臭屁!”
人群中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一个穿着破袄的汉子红着眼睛冲了出来,指着钱多多破口大骂。
“钱多多!你个狗娘养的!去年腊月,鬼子要拉壮丁修炮楼,是谁带路把我家老二抓走的?!我婆娘去求你,你是怎么说的?!你说‘蝗军看上他是他的福气’!结果呢?我儿累死在炮楼里,连尸首都没找回来!你他妈的就是鬼子的狗腿子!汉奸!”
“对!还有我爹!”
又一个瘦弱的青年挤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就因为在街上没给路过的鬼子鞠躬,就被你的狗腿子打断了腿!你钱多多就在旁边看着笑!你不得好死!”
“他帮鬼子强占我家的地!”
“他逼我闺女去伺候鬼子官!”
“他…”
控诉声如同点燃的干柴,瞬间燎原!
人群被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彻底点燃,无数饱受欺凌的百姓站了出来,指着场中那些跪着的人,尤其是钱多多,控诉着他们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的罪行。
唾沫星子像雨点般砸在汉奸们的头上、脸上。
钱多多被这汹涌的民愤吓得魂飞魄散,连“冤枉”都喊不出来了,只是拼命地磕头,嘴里语无伦次地求饶,“饶命…饶命啊…我错了…我鬼迷心窍…饶我一条狗命…我把家产都捐给护国军…捐给…”
吴文立站在高台上,冷眼看着这丑态百出的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随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猛地一挥手。
“肃静!”
一声厉喝,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杀气,瞬间压过了嘈杂的控诉声。
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吴文立目光如刀,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恐惧、或麻木、或愤怒、或期盼的脸,最后定格在钱多多等汉奸身上。
随之展开一卷纸,那是纸上诸葛亮昨晚就拟好的告示和部分罪状。
“东北护国军、救国军联合公审!”
吴文立的声音洪亮而冰冷,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今查实!跪地人犯钱多多、吕毛归一…等人,于日寇侵占东北期间,或为虎作伥,残害同胞;或甘当爪牙,助纣为虐;或坐享其成,吸食我同胞膏血!其行径,叛国求荣,罪大恶极!铁证如山!”
吴文立每念出一个名字,就仿佛在那些汉奸身上钉下一根钉子。
钱多多听到自己名字,彻底瘫软下去,身下洇开一滩腥臊的水渍。
“依据护国军战时法令,并顺应煤城全城百姓之请!”
吴文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决绝的杀意,“判处钱多多、吕毛归一…等首恶汉奸三百七十人,极刑——枪决!立即执行!”
“至于日本侨民奈子大大等,”吴文立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和少数非战斗人员,“凡在龙国有血债者,同罪论处!无血债者,驱逐出境!”
“好!杀得好!”
“枪毙这些狗汉奸!”
“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判决一下,广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和叫好声,积压多年的屈辱和仇恨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的出口。
“不——!饶命啊!吴团长!吴爷爷!饶命啊——!”
钱多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身后的士兵死死按住。
吕毛归一、则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似乎已经认命,嘴里用日语喃喃念叨着什么。
吴文立不再看他们,猛地一挥手,对着早已列队待命的行刑队士兵厉声喝道:
“行刑队!准备!”
一排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的士兵踏步上前,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跪在最前排的汉奸后脑。
整个广场瞬间死寂,连风都仿佛停滞了。只有钱多多等人绝望的呜咽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等等!”
坐在吴文立身旁的罗战陡然起身,看向吴文立。
“罗兄弟有什么事吗?”
吴文立眉头微皱,看向罗战,广场上所有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这个突然出声的救国军首领身上。
跪在地上的钱多多、吕毛归一等人,原本已经陷入彻底的绝望,如同待宰的羔羊般簌簌发抖。
这声“等等!”传入耳中,不啻于天籁之音!
钱多多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死灰复燃般的狂喜光芒,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上擦,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
“罗长官!罗青天!您老明察秋毫啊!我是冤枉的!我真是被逼的!饶命!饶命啊!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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