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布拉多克脸上的紧张被狂喜所取代。
他整个人好似被注入了高压电流,从沙发上猛然起身。
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倒了旁边那盏价格不菲的古董落地灯。
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太好了!乔斯达先生!我们现在就出发,可以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急切。
生怕乔伦下一秒就会收回那句金口玉言。
乔伦点了点头。
这个反应对布莱恩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车就在外面。”
……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平稳地行驶在皇后区的街道上。
布莱恩·布拉多克亲自驾驶着这辆车。
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坐姿笔挺,视线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但乔伦能察觉他紧绷的肌肉和略显急促的呼吸。
他在紧张。
或者说,是在兴奋。
车内安静得有些过分,只有引擎在平稳地低声轰鸣。
乔伦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帽檐压得很低。
他突然有些好奇,美国队长发迹于二战,可这位英国队长自己就没有听说过。
于是。乔伦打破了沉默。
“英国队长......布莱恩,你和美国队长有什么区别?”
布莱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没有踩刹车,车速依旧平稳,但他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然后布莱恩发出了一声极轻的,近乎叹息的笑声。
“区别?”
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带着疲惫地解释欲。
“乔斯达先生,这个问题本身就非常……美国。”
“从我成为英国队长那天起,就总有那么一群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叫,喋喋不休地拿我和那个家伙作比较。”
“他们在新闻发布会上,在国会听证会上喋喋不休地拿我和那个家伙作比较。”
“他们说史蒂夫·罗杰斯是完美的化身,是英雄的标杆,是行走的道德丰碑。”
“那时的我年轻气盛,很不服气。于是我翻遍了所有关于他的档案。军情十三处、神盾局和一些早就被封存的二战时期的加密宗卷。”
“我花了整整三个月,乔斯达先生,三个月的时间把那个所谓的传奇从头到脚研究了个遍。”
“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
“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来总结美国队长,你会用什么词?”
“忠诚?正直?荣誉?还是光荣?勇敢?牺牲?”
“他一直在做的,恰恰是这些美好标签的反面——背叛。”
“是的,你没听错。”
“当他还是那个来自布鲁克林的小个子史蒂夫时他就公然欺骗征兵办公室。”
“他带着他那一长串能把任何一个体检医生都吓死的病历,一次又一次地违法伪造入伍文件。”
“这算什么?为了国家的荣誉?不,这只是他个人意志的强行体现,是对规则与秩序的第一次公然践踏与背叛!”
“就为了能蒙混过关,穿上那身他根本没资格穿的军装。”
“然后他成了超级士兵,成了军队的财产,一个耗费了国家无数资源的战略武器。”
“上级给他的任务是作为宣传明星去巡回表演,去卖国债,去安抚后方民众的情绪,这是他的职责!”
“但他公然违抗军令,背叛了军队赋予他的任务,一个人偷偷跑到敌后战线,就为了拯救他那个发小。”
“他把个人的情感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把这些看得比军队的命令更重!这是军人最大的耻辱!”
“他所有所谓的英雄壮举,所有被传颂的故事,其实本质上都源于同一种东西——他对集体意志的某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他从不相信命令,不相信体制,不相信他的上级!他只相信他自己的判断,只相信他自己!”
“他从一开始就被当成了一件工具,乔斯达先生。他是一件漂亮的、会说话的、被用来满足民众低级幻想的工具。”
“当工具产生了自我意识想要反抗主人的时候,你们美国人管那叫什么?英雄主义?”
车子拐进了一条岔路。
“而我,乔斯达先生,我代表的是秩序。”
“英国队长的名号,并非诞生于一管药剂。它是一份传承,一份责任,一个可以追溯数百年的古老契约。力量选择了我,不是因为我足够善良,而是因为我理解并认同这份责任背后的规则与重量。”
他转过头,用那双碧蓝的眼眸看了乔伦一眼。
“罗杰斯是造物,而我是继承者。他的力量是偶然,我的力量是必然。”
“他凭借情感和冲动行事,而我遵循的是规则与传统。他是一个不稳定的变量,一个会因为内心的选择而颠覆棋盘的棋子。而我,是确保棋盘不会被颠覆的守护者。”
“他是一个符号,而我,是体系本身的一部分。”
“所以,区别是什么?”
布莱恩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清晰。
“区别就是,当灾难来临时美国人会祈祷一个好人的出现。而我们英国人确保体系永远屹立不倒。”
呀嘞呀嘞……
乔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原来英雄之间也会有这种无聊的攀比和嫉妒。
真是麻烦。
他的思绪早已飘向了那座海洋馆。
灯塔水母,幽灵鲨……
这些,可比一个男人的嫉妒心要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