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伦的帽檐压得更低了。
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侧过身与他擦肩而过。
马丁·李脸上的温和没有丝毫改变。
他甚至还主动为乔伦让开了半个身位,目送着他走出了储藏室。
“发生什么事了?”
彼得看到乔伦后凑了上来。
“没什么。”
乔伦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淡。
这时,梅婶已经端着一大盘刚出炉的饼干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孩子们,快来尝尝!忙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
她不由分说地将饼干塞到两人手里。
然后自己也靠在桌边,一边擦着手一边絮叨起来。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尤其是 jojo,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梅婶看向乔伦,满是赞许。
“不过话说回来……”
她话锋一转,脸上掠过困惑和担忧。
“最近收容所里,总感觉怪怪的。”
彼得咬了一口饼干,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梅婶?是食物不够了吗?还是经费又紧张了?”
“都不是。”
梅婶摇了摇头。
“是人。这周来了几个……很奇怪的病人。”
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
“他们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和任何人交流。你看他们的时候,会发现他们的眼睛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彼得顺着梅婶的示意望去。
在大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三四个男人孤零零地坐着。
他们穿着和其他流浪者没什么区别的旧衣服。
只是整个人的状态却与他人不同,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对周围热闹的氛围和食物的香气毫无反应。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们只听马丁的话,别人跟他们说话他们理都不理。”
“但只要马丁一开口,他们就会乖乖照做。我觉得他们很可怜想去关心一下,给他们送点热汤什么的。但是……”
梅婶皱起了眉。
“每次靠近他们,都感觉身上冷飕飕的,特别不舒服。”
彼得听完,露出了然的神情。
“他们很大概经历过非常可怕的事情,比如战争或者严重的暴力事件,留下了心理创伤。这种应激障碍很常见的。”
他用一种半专家的口气解释着。
“他们现在这种状态,是一种自我封闭和保护。”
“只相信马丁先生,是因为马丁先生是第一个向他们伸出援手、给予他们安全感的人。”
“没事的梅婶,给他们一点时间,在马丁先生和我们的帮助下他们会慢慢好起来的。”
梅婶听了彼得的解释,脸上的忧虑舒缓了不少。
“希望是这样吧。马丁真是个天使,愿意接纳这些可怜人。”
乔伦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所有的神情。
只听马丁·李的话?
波纹悄无声息地蔓延了出去,能量潮汐轻柔地拂过他们。
梅婶说得没错。
这些人的生命能量同样微弱得超乎寻常。
比那些真正重病缠身、行将就木的老人还要虚弱。
他们的身体里只剩下一具空壳。
但在这空壳之下……
乔伦的感知力继续深入。
在那些微弱的生命能量核心里盘踞着一团恶意的能量。
怨恨,愤怒,绝望。
与当初在汤普森身上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呀嘞呀嘞。
看来,F.E.A.S.t.收容所,远不止是一个普通的慈善机构那么简单。
要暴露了吗?
还是计划着什么阴谋?
就在这时,马丁·李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晚餐时间到了,各位!感谢我们年轻的志愿者们,让我们一起享用美味的食物吧!”
人们欢呼起来,开始自觉地排队。
“快,彼得,乔伦!轮到你们大显身手了!”
梅婶把两个餐盘塞到他们手里。
彼得兴致勃勃地投入了分发食物的工作中。
乔伦则显得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被梅婶推到了餐车前。
他面无表情地为排队的人盛着罗宋汤。
队伍缓缓移动。
很快,一个身影停在了乔伦面前。
是角落里那几个“病人”之一。
他和其他人一样默默地递上了自己的餐盘。
乔伦看了他一眼,舀起一勺热汤准备倒进盘子里。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个男人空洞的眼睛里猛然爆发出骇人的红光!
“砰!”
他毫无征兆地一掌拍出,狠狠打翻了乔伦手中的餐盘!
滚烫的汤汁和食物撒了一地。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片惊呼,吓得连连后退。
“都是假的!”
男人发出嘶吼后一把抓住了乔伦的手臂,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一切都是伪善!你们的笑脸!你们的帮助!全都是骗人的!”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似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
“快放手!你要干什么!”
彼得最先反应过来,他丢下餐勺就要冲过来。
但有人比他更快。
“住手!”
马丁·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旁边。
他的语调依旧温和,但话语中却带着一种强硬的命令。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狂暴的男人在听到马丁·李的声音后眼中的红光迅速褪去,重新变回了那种空洞的麻木。
他松开了抓住乔伦的手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对不起……”
“快!带他回房间休息!”
马丁·李对身边的几名安保志愿者下令。
那几名壮汉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男人将他带离了现场。
直到这时马丁·李才转过身快步走到乔伦面前,紧张地检查着他的情况。
“乔伦!天哪,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烫到?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他……他病得很重,精神状况一直不稳定,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失控……”
周围的志愿者和流浪者们也纷纷投来同情的关切。
“可怜的马丁,为了这些病人操碎了心。”
“是啊,那个年轻人也是,好心来帮忙却碰上这种事。”
乔伦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对马丁·李的道歉置若罔闻。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件沾染了汤汁的外套。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那一道已经成功植入到那人体内的波纹上。
那就像一根看不见的风筝线。
线的另一头,正随着那个被带走的男人深入到这栋建筑不为人知的阴影之中。
一个完美无缺的追踪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