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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浪泞最后那句话像冰锥,刺穿了晨光里最后一丝温存的假象。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他挺拔却疏冷的背影,也仿佛将一室还未散尽的情热与纠缠,骤然推入了寒窖。

你独自坐在床沿,指尖深深陷进柔软的被子。他留下的黑芝麻信息素依旧浓郁地包裹着你,颈后的临时标记隐隐发烫,却在心头泛着冰冷的回响。

【有些选择,做了,就再没有回头路。】

【有些话,说出口时你没听清,或许以后,也没机会再听清了。】

这两句话在你脑海里反复撞击。你想起昨夜模糊中他灼热的呼吸,贴近耳廓的低语……那绝不是寻常的情话。而今天早上他骤然的冰冷、尖锐的质问、以及最后那近乎诀别般的平静,都在指向同一个事实——你此刻的选择,将直接定义你与他之间,未来所有的可能。

去找冯林,履行一个在与他发生这一切之前许下的、关于信息素安抚的承诺?

还是……

你的手无意识地摸调出了虚拟通讯面板。冯林的名字静静地躺在联系人列表里。你点开,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停顿了许久。

最终,你没有起身穿戴,没有走向房门。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慢而清晰地输入信息。

慕温: 冯林,在吗?关于易感期的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冯林:小十二?怎么了?我正准备问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慕温:抱歉,今天可能过不去了。

冯林:?出什么事了?身体不舒服?

慕温:没有。是别的原因。我现在……在杜浪泞师傅这里。他身上的bUG刚彻底修复,但情绪和状态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稳定。我暂时走不开。

冯林:师傅好了?那是好事啊!不过……慕温,你是在用这个当借口,还是真的因为走不开?

慕温:都有吧。答应你的事我记得,也很想帮你。但眼下这边的情况……我觉得我留下更必要。易感期的话,你看有没有其他办法?比如系统商城的高级舒缓剂?或者我问问结义里有没有其他关系好的、能临时帮上忙的Alpha或beta朋友?费用或者人情,我可以想办法。

冯林:……慕温,你变了。

慕温:?

冯林:变得更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更敢拒绝了。好吧,我懂了。没事,易感期我自己能应付,大不了多砸点钱买药。你……好好陪着师尊吧。他那个脾气,能让你留下,看来是真的很需要你。

慕温:谢谢。这次真的抱歉。

冯林:行了,跟我还客气。忙你的吧,回头再聊。

冯林:对了,替我向师傅问好。告诉他,徒弟我改天再去看他。

通讯结束。你关闭面板,轻轻吐出一口气。和冯林的沟通比预想中顺利,他虽有察觉,但并未为难,反而透出一种了然的退让。这让你心头的重压卸去了一半。

但另一半,却更加沉甸甸地压着——杜浪泞。

你站起身,没有立刻出门寻他,而是走到窗边,看向庭院。晨光正好,竹影婆娑,却不见那抹清冷的身影。你知道他在,或许在书房,或许在练武场,或许就在某个能看见这扇窗的角落,用他那双深蓝的、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冷冷地观察着你的“选择”。

你转身,没有急于辩解或寻找。而是走进房间附设的小茶室,安静地烧水,取出他惯喝的茶叶——是一种清苦回甘的崖茶,你记得他提过。你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

【不去。这就是我的选择。】

【有些话没听清,那就让他再说一遍。当面说,清清楚楚地说。】

【没有回头路?那就一起往前走吧,走到他能放心、我能安心的那条路上去。】

你端着泡好的茶,推开房门,走入阳光下的庭院。目光平静地扫过,最终落在不远处的观景亭。他果然在那里,背对着你,面向着池塘,身姿挺拔如竹,仿佛已与清冷的晨光融为一体。

你走了过去,脚步声很轻,但他一定听到了。他没有回头。

你将温热的茶杯轻轻放在他身侧的亭栏上。“师傅,喝茶。”

杜浪泞没有动,也没有看那杯茶。他的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周身的信息素收敛得极紧,仿佛一堵无形的冰墙。

“消息发完了?”他开口,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

“嗯。”你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冯林说了,今天不过去。建议他用其他方法,他也接受了。”

杜浪泞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依旧没有看你,但你能感觉到,那堵冰墙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他“听”到了你心里那份平静的坚定,以及……对他此刻情绪的清晰认知。

“为什么?”他问,依旧没有转头,目光落在池塘里游弋的几尾锦鲤上,“不是重要的承诺么。”

“承诺重要。”你看着他的侧影,语气认真,“但判断什么更紧急、更需要我在场,也同样重要。冯林的易感期有替代方案,而师傅你这里,” 你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bUG刚愈,情绪未平。我若此时离开,于他或许只是少了一种安抚选择,于你……”

你停下,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杜浪泞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看向你。里面不再是晨起时的冰冷风暴,也没有预想中的怒意或嘲讽,而是沉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深海般的情绪。他在审视你,用他那种惯有的、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锐利目光,审视你话语和心音里的每一分真诚。

“于我如何?”他追问,声音低沉。

你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闪躲。“于我而言,是不负责任。于你而言……” 你想起他昨夜模糊的低语,想起他今早尖锐的痛楚,想起他那些藏在清冷下的偏执与不安,“可能是一种放弃。或者,背叛。”

最后两个字你说得很轻,却像石子投入深潭,在他眼中激起清晰的涟漪。

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长久的沉默在亭中弥漫,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池塘细微的水波声。他周身的黑芝麻信息素,不再那么紧绷逼人,开始缓缓流动,带着一种迟疑的、试探般的温度,悄然向你蔓延。

“你知道了。”半晌,他再次开口,不是问句,而是陈述。目光落在你颈侧,那里可能还有他昨夜留下的痕迹。

“知道什么?”你反问,决定将那个模糊的夜晚彻底摊开,“知道师傅你在意?知道你……不想我去?还是知道,” 你直视着他的眼睛,心跳微微加快,但语气依然平稳,“你昨晚在我耳边,说了很重要的话,而我……没听清?”

杜浪泞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这是他被说中心事时细微的反应。那些被他强行压制的、激烈的情感,似乎因你这直接的、不带畏惧的追问,而有了重新翻涌的迹象。

“你想听?”他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危险的喑哑。

“想。”你毫不犹豫地点头,“既然重要,我就该听清。师傅愿意再说一次吗?”

这是一种近乎挑衅的直球,恰恰撞在他“清冷直球”的核心上。他讨厌虚伪迂回,而你此刻的坦诚与不退让,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对他那套极端情感逻辑的回应与接纳。

杜浪泞深深地看着你,那双深蓝的眼底仿佛有漩涡在凝聚,挣扎,最终归于一种近乎认命的、却又带着灼热亮光的决绝。他站起身,没有走向你,而是绕过了石桌,停在你面前。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晨光,将你笼罩在他的气息里。他俯身,双手撑在你所坐石凳两侧的扶手上,将你圈在他的方寸之间。距离很近,你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他呼吸的微热,能闻到他身上浓烈而纯粹的黑芝麻香,不再冰冷,而是带着灼人的温度。

“慕温。”他叫你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像从心口碾过,“我昨晚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凝聚最后的力量,打破所有自设的屏障。

“……标记会淡。情热会退。bUG会修复。”

“但这个,”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烙印在你身上,“你在我这里这件事,不行。”

他的指尖极轻地拂过你颈后的临时标记,然后上移,停在你心口的位置,隔着衣料,仿佛能感受到其下的跳动。

“不是师傅对徒弟,不是Alpha对omega的暂时占有。” 他的语速很慢,确保每个字都重重落下,“是杜浪泞,要慕温。从灵魂到身体,从过去到以后,只要我还能思考,还能呼吸,你就是我的。不准逃,不准忘,更不准……把本应属于我的专注,分给那些无关紧要的承诺和旁人。”

他的话语霸道、偏执、充满绝对的占有欲,没有丝毫浪漫的粉饰,却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真诚和炽热到令人战栗的决绝。这就是他,剥开所有清冷外壳后,最真实的模样——一个在情感上极度缺乏安全感、因而只能用极端占有来确认归属的,长情又偏执的灵魂。

他说完了。深蓝色的眼眸紧锁着你,不放过你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在等待你的回应,或者说,审判。

你没有立刻说话。心跳如鼓,血液奔流,被他如此直白而强烈的告白冲击得有些晕眩。但奇异的是,最初的震惊过后,涌上心头的竟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甚至是一丝……了然的酸软。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那么生气,那么不安。】

【这种感情,果然很“杜浪泞”。】

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紧绷的俊颜,看着他眼底那丝几乎微不可查的、等待宣判般的脆弱。你忽然伸出手,不是推开他,而是轻轻捧住了他的脸。

掌心传来他皮肤微凉的触感,然后迅速被他的体温熨热。

“师傅,”你开口,声音有些哑,却带着笑意,“你昨晚说的,我好像……有点听清了。”

你仰起脸,主动凑近,在他微微睁大的深蓝眼眸注视下,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一个很轻,却带着明确回应的吻。

“你的话,我收到了。” 你退开些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霸道,不讲理,听起来还有点吓人。”

杜浪泞的呼吸明显乱了,撑在你身侧的手臂肌肉绷紧。

“但是,”你继续道,指尖划过他清晰的眉骨,“我不逃。”

“标记是你的。人是你的。灵魂……” 你顿了顿,笑意加深,“暂时也绑在一起了,好像也分不开。”

“至于专注,” 你望进他眼底,仿佛要看到最深处,“给不给你,给多少,怎么给,那是我的事。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

你拉近他,让他的额头抵住你的额头,呼吸交缠,信息素彻底交融不分彼此。

“那就试着来拿吧,师傅。” 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用你的方式,看牢我。我也会用我的方式,让你知道……”

“慕温在这里,不是因为你‘不准’,而是因为……”

你停下,吻了吻他轻颤的眼睫。

“我也想要杜浪泞。”

这句话,比任何应允或誓言都更直接地,击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不安与渴望。不是被迫的归属,而是双向的选择。这正是他极端性格下,真正渴望却又不敢奢求的“确认”。

杜浪泞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随即,那一直紧绷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弦,倏然松开了。他眼底那复杂的冰层彻底碎裂,化为一片深沉而汹涌的、只倒映着你的暖流。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你紧紧搂入怀中,力道大得让你有些窒息,却充满了失而复得般的颤栗与滚烫的喜悦。他将脸深深埋在你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你的皮肤上,许久,才发出一声低沉而沙哑的、仿佛卸下了所有重负的喟叹。

“……你自找的。” 他的声音闷在你肩头,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和一种近乎孩子气的、霸道的认命,“以后,别后悔。”

你回抱住他,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与自己同样急促的心跳,嗅着空气中彻底交融、再无隔阂的黑芝麻与牡丹香气,轻声笑了。

“嗯,不后悔。”

晨光正好,洒满相拥的两人。亭外竹林沙沙,池鱼悠游。

这条由师徒开始、充满试探、醋意、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感情,在这一刻,终于走向了一个建立在极端坦诚、双向选择、以及愿意接纳彼此全部真实基础上的,激烈、深刻、且注定长久纠缠的未来。

他们之间,或许永远不会有平淡如水的那一天。但那又如何?

对于杜浪泞而言,能完全掌控在手心、又能与之平等拉扯、互相“折磨”也互相照耀的强烈爱意,才是他唯一认可的归宿。

而对于慕温,看清并接住这样一个复杂而真实的灵魂,或许,正是穿越这场游戏,最意想不到也最珍贵的收获。

【杜浪泞线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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