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沈清言以监察御史身份弹劾兵部郎中赵元培一事,余波未平。那场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不断扩散,使得京城官场的气氛变得愈发微妙而紧张。依附于镇北侯秦灼的官员们行事愈发谨慎,而更多持中立或心向摄政王的官员,则对这位年纪轻轻却锋芒毕露的“沈御史”投去了更多关注的目光。
然而,就在这朝堂暗流涌动之际,一场来自远方灾区的、更为直接和凶险的危机,正悄然酝酿,并迅速吸引了沈清言的全部注意力。
黄河水患的善后与重建仍在持续,大部分地区在“以工代赈”的策略下已逐步恢复秩序与生机。但大灾之后,往往伴随着更大的隐患。这日,一位曾在工部共事、与沈清言在河工督办期间建立起信任的旧属吏员,借着回京呈送文书的机会,私下寻到了沈清言,面带忧色地透露了一个消息:位于原溃堤口下游的几个安置点及村庄,近日陆续出现了多人腹泻、呕吐、发热的症状,且已有数名体弱老者及孩童不幸病亡。当地官员唯恐影响政绩,引来朝廷问责,竟将此事压了下来,只说是寻常水土不服,并严禁百姓外传。
沈清言听闻,心头骤然一紧。腹泻、呕吐、发热……这些症状在大灾之后的人群聚集区出现,绝非“水土不服”四字可以轻描淡写地带过!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几乎是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同一瞬间——
【警告!检测到区域性异常生命体征衰减模式,符合群体性消化道传染病(痢疾\/霍乱疑似)初期特征!风险等级:中高!请宿主警惕!重复,请宿主警惕!】
脑海中,那冰冷而熟悉的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虽然依旧是【疾病预警(被动)】模式,并未提供详细信息,但这突如其来的警报,与他刚刚得知的消息完美印证,如同最后一道催命符,狠狠敲击在他的神经之上!
【瘟疫?!】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在水源可能已被污染、人员密集、卫生条件堪忧的灾后环境里,一旦痢疾甚至更可怕的霍乱等瘟疫真正爆发开来,其蔓延速度和造成的死亡,将远比洪水本身更加恐怖和惨烈!那将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必须立刻控制!绝不能让它扩散开!】
强烈的危机感和责任感如同烈焰般灼烧着他。地方官员的隐瞒不报,是在拿成千上万幸存百姓的性命做赌注!每拖延一刻,都可能意味着更多无辜生命的逝去!
他再也坐不住了!
“备马!即刻入王府!”沈清言对随从厉声喝道,甚至来不及更换官袍,抓起那份旧属口头汇报的、尚未来得及形成正式文书的消息要点,便冲出了刑部衙署。
他必须第一时间面见萧绝!唯有凭借摄政王的最高权威,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打破地方官员的封锁,调动起整个朝廷的力量!
摄政王府书房内,萧绝听完沈清言急促却清晰的禀报,以及他那不容置疑的“疑似瘟疫”的判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质疑沈清言这判断从何而来(或许,那能“听”到的心声和过往的种种“灵觉”已让他形成了某种信任惯性)。
“本王知道了。”萧绝的声音冷冽如刀,“你持本王手令,全权处理此事!太医院、户部、工部,所需人手、药材、物资,任你调派!若有阻挠,先斩后奏!”
有了萧绝这柄尚方宝剑,沈清言心中稍定。他深知,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效率就是生命。
他并未按部就班地通过层层衙门下达指令。而是直接动用了自己“文曲星”在民间的巨大声望和“监察御史”的职权!
他首先亲自赶往太医院,并未出示摄政王手令,而是以其“沈青天”、“文曲星”的身份,直接找到了几位德高望重、精通瘟病防治的太医,言辞恳切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陈述了灾区的危急情况。太医们本就对这位屡创奇迹的年轻官员心存好感与信任,听闻可能爆发瘟疫,医者仁心立刻被激发,纷纷表示愿往。
同时,他派出得力人手,手持监察御史的令牌,直接奔赴户部辖下的官仓和工部负责物资调配的衙门,以“紧急防疫”为由,强行调拨大量的石灰(消毒)、艾草(熏蒸)、以及治疗痢疾的常用药材如黄连、黄芩等,还有干净的布匹(用于制作简易口罩、隔离衣物)和可供清洁的水源。
整个流程,打破了常规的文书往来和审批程序,近乎于“强征”。若有官员稍有迟疑或试图按章办事,沈清言便亲自出面,以其监察御史的身份和背后摄政王的威慑力,进行强硬交涉。他那双清亮却锐利的眼睛,以及“文曲星”光环所带来的无形压力,让大多数官员不敢硬抗。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因诸位按部就班而致疫情扩散,本官必第一个参奏尔等渎职误民之罪!”沈清言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着那些官僚习气深重的官吏。
在他的雷厉风行之下,一支由数名精锐太医、大量药材和防疫物资组成的队伍,在接到消息后的短短十二个时辰内,便已集结完毕,火速开赴出现疫情的灾区!
沈清言本人,更是不顾劝阻,将京城事务稍作安排后,便再次亲自赶往一线督导防疫。他深知,唯有亲临现场,才能确保各项措施落实到位,才能稳定惶惶人心。
他的及时介入与强硬手段,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太医们抵达后,迅速确认了疫情确为痢疾,并已开始小范围扩散。他们立刻按照沈清言的要求,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隔离病患、消毒水源、分发药物、宣传基本的卫生防疫知识……由于应对及时,措施得力,疫情在爆发初期便被成功遏制,并未形成大规模的蔓延。
当灾区百姓得知是京城的“文曲星”沈大人最早发现了疫情,并不顾风险亲自带人前来救援时,感激涕零之声再次响彻云霄。
“又是沈大人救了我们啊!”
“要不是沈青天,咱们这回怕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沈大人真是咱们的活菩萨!”
这一次,沈清言挽救的,是无数险些被瘟疫和官僚主义共同吞噬的生命。
消息传回京城,萧绝看着影卫送来的密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赞赏,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而朝堂之上,那些原本对沈清言“越权”、“跋扈”有所微词的官员,在此等实实在在的救民功绩面前,也纷纷闭上了嘴。
沈清言,再次以他的方式,证明了何为“民为本”,何为“臣之责”。他的声望,在一次次与天灾人祸的搏斗中,愈发坚实,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