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的丰收,如同最甘甜的雨露,浸润了饱经忧患的大胤江山。粮仓满了,百姓的脸上有了真切的笑容,而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持久的情感,也在民间悄然酝酿、勃发,最终化为了矗立在官道旁、城门口的一块块巨石——万民碑。
最先立起石碑的,是去年曾遭雪灾、今朝却喜获丰收的河东道。几个德高望重的乡老牵头,家家户户自愿出钱出力,请来了当地最好的石匠。一块近一人高的青石被精心打磨,石匠按照乡老们口述的意思,一笔一划地凿刻下朴拙而有力的文字:
“感摄政王殿下仁德,念沈清言阁老恩泽。颁新政,减赋税,兴水利,赐良器。去岁雪灾得赈,今岁丰收在望。四方道路畅通,商旅称便。吾等草民,铭感五内,特立此碑,以志不忘。”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的记录与最真挚的感激。“摄政王仁德”、“沈阁老恩泽”,这两个名字被并列镌刻,象征着强权与仁政的结合,武力与智慧的并济。
石碑被立在通往州城官道的岔路口,那里人来人往。南来北往的商旅、走亲访友的百姓、甚至是传递文书的驿卒,都会在此驻足片刻。识字的人会轻声念出碑文,不识字的人也会听旁人讲述,然后望着那石碑,眼中流露出同样的敬意。
仿佛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快,类似的景象在帝国各处涌现。
在江南水乡,石碑立在运河码头旁,感念新政清丈田亩,使佃户负担减轻,感念新式农具和水利让他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收成。
在西北边城,石碑立在刚刚贯通的水泥官道起点,歌颂这条平坦大道带来了商机,拉近了与中原的距离,也使得戍边将士的粮饷补给更加及时。
在中原腹地,石碑立在昔日世家庄园被抄没、如今分田到户的村庄入口,记录着底层民众如何从豪强的盘剥下被解放出来。
每一块石碑的形制、大小、文字或许略有差异,但核心内容却惊人地一致:感恩摄政王萧绝的雷霆手段扫清了积弊,感恩丞相沈清言的仁政与格物之术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碑文之下,往往还会密密麻麻地刻上捐款立碑的多里、村镇的名字,乃至许多普通农户按下的红手印,那是一片片滚烫的民心。
朝廷的巡察御史、地方的官员,都将这些万民碑的情况记录在案,呈报中枢。朝堂之上,年轻的皇帝萧宸看着这些奏报,心情复杂,既有欣慰,也有深思。他深知,这些石碑,比任何捷报和颂圣诗文都更能说明问题——民心所向,即是天命所归。
而在这股自发颂扬的浪潮中,一个崭新的、并非出自朝廷官方,却迅速在民间流传开来的称谓,不胫而走,深入人心——“沈萧新政”。
茶馆里,说书人拍响惊堂木,不再只讲才子佳人或江湖侠客,也开始讲述“沈萧新政”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
田间地头,老农们休息时,会吧嗒着旱烟讨论:“这‘沈萧新政’真是好啊,往后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咱们的好日子就有盼头了。”
行商的队伍中,商人们规划着路线,也会感慨:“托‘沈萧新政’的福,这路好走了,税厘清楚了,买卖也好做多了。”
“沈萧”。这两个姓氏被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代表着过去数年里,那场席卷朝野、触及帝国每一个角落的深刻变革。它包含了萧绝以铁血手腕清除旧势力、掌控军权、推行“摊丁入亩”和修建官道的霸道与决断;也包含了沈清言以仁政理念安抚民心、以格物之学促进生产、总领内阁协调各方的智慧与仁德。一刚一柔,一武一文,共同缔造了这全新的局面。
摄政王府内,沈清言也听闻了“万民碑”与“沈萧新政”的说法。他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庭院中萧瑟的冬景,心中并无多少沾沾自喜,反而涌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名声愈隆,责任愈重。他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正在翻阅军报的萧绝。
萧绝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看穿了他的思绪,他放下军报,语气平淡却笃定:“虚名而已,不必挂怀。但这‘新政’,既已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你我之名,与这国运,早已绑在一起。”
他的话语,驱散了沈清言心中那一丝的不安。是啊,这条路,是他们共同选择的,无论前方是赞誉还是风雨,都将并肩而行。
一块块冰冷的石碑,因承载了万千黎民的热切期盼而有了温度;一个简单的民间称谓,因凝聚了时代变革的磅礴力量而拥有了重量。万民碑矗立在帝国的土地上,“沈萧新政”回荡在百姓的口中,这无疑是对那场血与火开端之后,所开辟出的这条崭新道路,最有力、最深刻的肯定。
历史的车轮,在民心的推动下,正沿着“沈萧新政”所指引的方向,隆隆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