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飞逝,转眼已近深秋。帝国倾注了巨额资金与无数心血的“靖海卫”,终于在东南沿海初步成型。福州、明州两大造船厂日夜赶工,首批二十余艘改良后的新式福船已然下水。这些战船船体修长,帆桅高耸,船首包裹着狰狞的铁质撞角,侧舷开设弩窗,静泊于港内,便自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气势。
兵员也已初步招募整训完毕。数千名熟悉水性的沿海健儿,以及百余名前海盗中挑选出的、水性极佳且愿意戴罪立功的悍卒,在指挥使韩震近乎严酷的操练下,初步掌握了新式战船的操作与新战法的配合。而最让他们信心倍增的,是刚刚配发到手中的新式利器——神机弩。
这批优先供应靖海卫的神机弩,经过格物院工匠的进一步优化,稳定性和射速又有提升。水兵们爱不释手,同时也被严格要求进行实弹训练,以适应在颠簸海面上的瞄准与击发。
就在此时,影卫密报传来:一股规模空前的倭寇主力,纠集了大小船只六十余艘,悍匪逾三千人,正隐匿于舟山外海的一处隐秘岛礁群中,似在酝酿一次针对宁波府的大规模掠掠。
机会来了!这也是检验靖海卫成色的最好试金石。
指挥使韩震,这位被萧绝寄予厚望的龙武军悍将,眼中闪烁着嗜战的寒光。他并未盲目出击,而是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他派出熟悉海情的前海盗驾轻舟反复侦察,摸清了倭寇的藏身之地、兵力分布及潮汐规律。
十月十八,凌晨,月暗星稀,正是海寇惯常发动袭击的时辰。倭寇船队果然借着夜色掩护,如同鬼魅般驶出岛礁,扑向宁波外海的重要屏障——金塘岛。他们以为这将又是一场如同以往般的轻松劫掠。
然而,当他们庞大的船队刚刚驶出岛礁区,进入相对开阔的海域时,前方黑暗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了数十点森然的灯火!
那是靖海卫的舰队!早已在此设伏多时!
韩震立于旗舰“定海号”的船楼之上,玄甲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望着前方那些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张牙舞爪的倭寇船只,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传令!各舰依计行事,一字横队,抢占上风位!神机弩准备!”
旗语迅速打出。靖海卫舰队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迅速展开阵型,利用新式帆船更优的航速和灵活性,抢占了有利的上风位置。
倭寇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整齐且气势汹汹的官军舰队,阵型出现了一丝慌乱。但仗着船多人众,他们很快在几名头目的呼喝下,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驱动船只,试图靠拢过来进行他们擅长的接舷跳帮战。
“想近身?做梦!”韩震冷笑,“神机弩!目标敌船甲板,三轮急速射!放!”
命令通过铜锣和旗帜传遍各舰。
下一刻——
“砰!砰!砰!砰——!”
一片密集而沉闷的爆鸣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海夜的寂静!那不是弓弦的嗡鸣,而是死神敲响的战鼓!
无数特制的短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疾风骤雨般泼洒向试图靠近的倭寇船队!这些弩箭力道极大,轻易穿透了倭寇船上简陋的挡板、盾牌,甚至单薄的船板!
“啊!”
“八嘎!”
“这是什么箭?!”
倭寇船上顿时响起一片惨嚎和惊叫。冲在前面的几艘倭船甲板上,瞬间就被清空了一片,悍匪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鲜血迅速染红了甲板。他们惯用的竹甲和皮盾,在神机弩箭面前形同虚设!
倭寇被打懵了。他们从未见过射速如此之快、威力如此之大的远程武器!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轮、第三轮弩箭已然袭至!密集的箭雨压制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更别说靠近舰舷了。
“撞角准备!目标,敌首船!”韩震再次下令。
靖海卫舰队凭借速度优势,如同离弦之利箭,直插混乱的倭寇船阵。“定海号”一马当先,巨大的包铁撞角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狠狠地撞在了一艘体型最大的倭寇“关船”侧舷!
“轰咔——!”
木屑横飞,那艘关船直接被撞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海水疯狂涌入,船身迅速倾斜。船上的倭寇哭爹喊娘,下饺子般掉落海中。
其他靖海卫战船也纷纷找准目标,或撞击,或利用侧舷的神机弩持续输出火力。海面上火光四起(有些倭船被点燃),爆炸声(倭寇船上的火药被引燃)、撞击声、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原本气势汹汹的倭寇舰队,彻底陷入了混乱与绝望。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靖海卫的新式战船坚固迅捷,神机弩远程碾压,水兵们训练有素,士气如虹。反观倭寇,赖以成名的接舷战无法施展,弓矢够不着对方,船只不断被撞沉、射穿、点燃。
激战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倭寇便已彻底崩溃,残存船只四散逃窜。靖海卫舰队分头追击,又焚毁、俘获多艘敌船。
此役,焚毁、击沉倭寇大小船只四十余艘,斩杀、溺毙倭寇及附庸海盗近两千人,生俘数百。更令人振奋的是,靖海卫士兵在一艘试图逃跑的快船上,生擒了此次入寇的倭酋之一——恶名昭着的“鬼丸”次郎!
当“靖海卫于金塘海域大破倭寇主力,焚船数十,俘酋鬼丸”的捷报,由快船换乘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帝都时,整个朝野为之震动!
自倭患兴起以来,官军屡战屡败,何曾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
举国上下,欢腾雀跃!尤其是饱受倭寇荼毒的东南沿海州县,百姓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甚至有人自发地在海边设下香案,叩谢朝廷,高呼“摄政王千岁”、“沈阁老英明”、“靖海卫万胜”!
金銮殿上,年轻皇帝萧宸手持捷报,激动得脸色泛红。他看向丹陛之下并肩而立的萧绝与沈清言,眼中充满了自豪与感激。
萧绝面容依旧冷峻,但紧抿的唇角微微松弛。沈清言则轻轻吁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但靖海卫的初战告捷,无疑为彻底肃清海疆,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也证明了他们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帝国的利刃,已然出鞘,并在浩瀚海疆之上,扬起了第一缕属于大胤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