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与苏云绾的心念同步,桌面上那部经过阮清知多重加密的卫星通讯器,适时地传来了宋星澜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慵懒倦意却又蕴含着锋利杀机的嗓音:
“嘿,我亲爱的‘预言家’小姐,听说你们那趟浪漫的深海观光之旅,最后演成了一出惊悚灾难片?看来你需要一份足够分量的‘伴手礼’,来压压惊,顺便……找点乐子?”
甚至不需要苏云绾回应,一连串打着最高等级加密标记的文件,已被宋星澜以其特有的、蛮横而高效的方式,强行传输了过来,并自动在平板上解密展开。
“马丁·陈(陈海生)。”宋星澜的声音如同在宣读一份死亡通知单,冰冷而清晰,“明面上,早在五年前就已金盆洗手,在加勒比海某个地图上都难找的私人小岛上,过着与世无争、颐养天年的退休生活。实际上……”她冷笑一声,“他通过至少七层以上、分布在开曼、维京、瑞士的离岸空壳公司交叉持股,至今仍然牢牢掌控着‘熵增资本’内部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从未公开的‘暗股’,影响力根深蒂固。同时,他也是国际顶尖私家侦探与情报组织‘暗影’最主要的、也是隐藏最深的长期金主之一。”
传输过来的文件里,事无巨细地包含了陈海生近半年来的隐秘行程表、他数位情妇名下复杂无比的跨境资金流水、甚至是他私人健康顾问电脑里泄露出的详细诊断报告(清晰地显示他患有严重的冠状动脉粥样硬化,依赖多种药物维持)。
“而所有这些信息里,最有趣、也最美味的……是这个。”宋星澜将其中一张看似是某家瑞士私人银行模糊的季度财务报表截图放大,用光标圈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资金流向条目,“看这里,一笔周期固定、数额巨大、收款方是瑞士日内瓦一家以绝对保密着称的‘古典艺术品与珍稀文献保管库’的转账记录。出于职业操守和好奇心,”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我顺便‘拜访’了一下他们的核心数据库。你猜我在他那份绝密的保管清单里看到了什么?一张……材质疑似某种古老兽皮,边缘有烧灼和撕裂痕迹的残缺海图。根据碳定年和材质分析初步比对,其年代与特征,与你们一直在追寻的‘璇玑图’,高度吻合。”
苏云绾的目光瞬间凝聚,如同两柄出鞘的冰刃,死死盯住那张模糊的清单截图。
陈海生!他不仅仅极有可能是二十年前杀害母亲的直接凶手,更可能私下侵吞并隐藏了部分至关重要的“璇玑图”残片!
“星澜,”苏云绾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有没有办法,把他从那个乌龟壳里,‘请’出来?”
“正合我意,我早就看这种躲在阴沟里的老狐狸不顺眼了。”宋星澜发出一声轻快的、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行动已经开始了。我正在同步做空他通过层层控股、实际掌控的三家最核心的空壳上市公司。手段会比较……激烈。给我三天,最多三天,我要让这只老狐狸,疼得不得不从他那个看似安全的岛上老巢里,亲自钻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拔他的牙!”
也就在此时,安全屋的房门被轻轻敲响。秦墨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已进入临战状态,身体微弓,手无声地按在了后腰隐藏的武器柄上。
门外站着的是沈墨。他依旧是一身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表情是惯常的平静无波,手中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多层木质食盒。
“老夫人吩咐,给云绾小姐送一些特制的安神补气药膳。”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快速而克制地扫过屋内,在苏云绾依旧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半秒,旋即移开,“另外,老夫人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请讲。”苏云绾抬起眼,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木匣虽好,需谨记,匣中之物,亦能噬主。”沈墨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背诵一段经文,“清理门户,固不可少,但莫要忘记,真正的猎人,往往最擅长……以猎物的姿态,诱捕心急的对手。”
说完,他微微欠身,将食盒轻轻放在门口的矮柜上,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步伐稳定而无声。
苏云绾看着那盒显然价值不菲、用料考究的“补品”,细细品味着沈墨转述的、充满机锋的话语。
老夫人这是在警示她,木匣本身或者其中的东西,可能蕴含着未知的危险?并且暗示,“熵增资本”和马丁·陈,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甚至……已经布下了一个陷阱,正静待着她因为复仇心切而主动踏入?
她起身,缓步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一丝缝隙,目光向下望去,恰好看到沈墨坐进那辆黑色的奥迪A8L,平稳地驶离。这座庞大的城市,在阳光下运转如常,但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一张布满无形丝线的巨大棋盘。
她收回目光,转身回到桌前。视线扫过平板屏幕上那三个代表着母亲遗物可能位置的海域坐标,掠过宋星澜传来的关于陈海生的厚厚档案,最终定格在那幅由破碎血玉揭示出的、玄妙的能量经络扫描图上。
“秦墨,”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箭已上弦的决绝,“通知清知,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接通星澜的加密频道。”
她顿了顿,眼中寒光凛冽,如同雪原上反射的月光:
“目标,锁定马丁·陈(陈海生)。”
“行动代号……”
“‘暗刃’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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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