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逸拉开宿舍门,门外站着的是略显局促的秦岳山。他穿着一身还算干净但明显是避难所统一配发的灰色制服,脸上堆着关切的笑容,眼神却有些闪烁,不敢与秦天逸直视。
“天逸,真的是你!”秦岳山语气带着夸张的惊喜,“我听说避难所来了新人,名字和你一样,还不敢相信!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他试图上前拍秦天逸的肩膀,以示亲热。
秦天逸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恰好避开了他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二叔,你也在这里。”
他的反应平淡,既没有表现出久别重逢的激动,也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恨意,这让秦岳山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呃……是啊,世事难料。”秦岳山讪讪地收回手,叹了口气,脸上挤出几分悲戚,“家族遭逢大变,外面又那么乱,我能活下来,也多亏了……唉,不提了。能在这里见到你,二叔心里真是……真是五味杂陈。”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从秦天逸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秦天逸的眼神古井无波,只是侧身让开:“进来坐吧。”
宿舍狭窄,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小凳子,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秦岳山坐在凳子上,秦天逸则坐在床边,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凝滞。
“天逸,你……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就你一个人吗?伤势怎么样了?”秦岳山率先打破沉默,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目光紧紧盯着秦天逸。
秦天逸心中冷笑,知道试探开始了。他早已运转系统,将自身能量波动压制在比普通人稍强一点的水平,并且模拟出内息不稳、经脉受损的假象。
“侥幸逃出来的。”秦天逸语气依旧平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疏离,“和云浅一起。她受了重伤,在医疗部。”
他直接点出苏云浅,既是事实,也是一种反击,想看看秦岳山和其背后的轩辕墨对苏云浅的重视程度。
果然,听到苏云浅的名字,秦岳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很快又被担忧掩盖:“苏小姐也在这里?还受了重伤?严不严重?唉,这世道……你们能活下来真是不易。你放心,医疗部的条件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苏小姐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他顿了顿,又状似无意地问道:“天逸,我看你气色也不太好,是不是也受了伤?要不要二叔去想想办法,给你弄点好一点的伤药?虽然这里资源紧张,但二叔毕竟在这里待得久,还有点门路。”
“不必了。”秦天逸直接拒绝,“一点小伤,死不了。这里的规矩,不能破例。”
秦岳山被噎了一下,干笑两声:“呵呵,你说得对,规矩不能破……不过天逸,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就在这里……做工?”
“不然呢?”秦天逸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秦岳山仔细观察着秦天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不甘、愤怒或者隐藏实力的迹象。但他失望了,秦天逸表现得就像一个认命了的、有些麻木的幸存者,除了那份固有的冷淡,看不出任何异常。
‘难道他真的伤势极重,实力十不存一,所以认命了?’秦岳山心中猜测,不由得放松了一丝警惕。如果秦天逸真的废了,那对他的威胁就小了很多。
“天逸,你别灰心。”秦岳山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有轩辕家庇护,至少安全。以你的能力,就算暂时……嗯,有些不顺,将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二叔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在管理层那边还能说上几句话,以后有机会,一定帮你争取更好的待遇。”
他开始画饼,试图拉近关系,套取更多信息。
秦天逸心中冷笑更甚,表面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微弱的、仿佛被说动了的表情,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多谢二叔好意。不过,我现在只希望云浅能尽快好起来。其他的……不敢多想。”
他再次将话题引回苏云浅,并且表现出对苏云浅超乎寻常的关心。
秦岳山心中一动,觉得找到了突破口。看来,秦天逸的软肋就是苏云浅。
“苏小姐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秦岳山安慰道,随即压低声音,“不过,天逸,有件事二叔得提醒你。医疗部那边,尤其是特殊看护病房,现在是轩辕墨长老亲自关注的重点区域,守卫非常森严。你最好不要轻易去打听或者尝试探视,免得引起误会,对苏小姐和你自己都不好。”
他这话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同时也是在确认秦天逸是否已经尝试过探视,以及其对医疗部守卫情况的了解程度。
秦天逸配合地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担忧和一丝无奈:“我知道……我已经申请过几次探视,都被拒绝了。只希望他们能好好治疗云浅。”
“放心,轩辕长老亲自过问,肯定会用最好的资源治疗苏小姐。”秦岳山保证道,心中却想:看来他确实尝试过探视并被拒,对医疗部的戒备应该有所了解,这倒是省了我一番口舌。
又闲聊了几句,大多是秦岳山在说避难所的情况(当然是经过美化的版本),以及暗示自己如今在轩辕家手下“颇受重用”,而秦天逸则大多沉默倾听,偶尔回应一两句,表现得兴趣缺缺。
眼看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反而觉得秦天逸似乎真的“废了”,秦岳山便失去了耐心,起身告辞。
“天逸,你好好休息,别多想。二叔有空再来看你。”秦岳山说着,转身离开了宿舍。
关上房门,秦天逸脸上的麻木和疲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锐利。
“系统,分析刚才秦岳山的话语、微表情及能量波动。”
【分析中……目标人物秦岳山,情绪紧张度较高,存在明显伪装意图。话语中多次提及“轩辕墨长老”、“医疗部戒备森严”,意在强调其掌控力并进行威慑。提及宿主伤势时,能量波动有细微探查倾向。综合判断,其目的为:一、评估宿主当前实力状态;二、试探宿主对苏云浅的重视程度及知晓信息;三、传达轩辕墨对苏云浅的‘重视’与对宿主的警告。】
“和我的判断一致。”秦天逸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模拟的、永恒不变的黄昏景象,眼神深邃,“轩辕墨果然对云浅图谋不轨。秦岳山这条老狗,不过是来投石问路的先锋。”
通过这次接触,他确认了几点:
轩辕墨对苏云浅极为重视,这种重视带着贪婪,目的不纯。
轩辕墨对自己心存忌惮,但更倾向于认为自己伤势严重,威胁大减。
医疗部守卫极其森严,强攻不可取。
秦岳山这条线,或许可以反过来利用。
“他想试探我,我何不将计就计?”一个计划在秦天逸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需要示敌以弱,让轩辕墨和秦岳山进一步放松警惕。同时,他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他绕过严密守卫,接触到医疗部核心区域的方法。
他想起了老技工提到的“核心区”,以及自己感知到的那独特的能量脉冲。
“或许……可以从避难所的能源系统或者内部阵法入手?”秦天逸沉思。强行破阵不现实,但若是能找到阵法的薄弱点,或者利用系统对能量的高级理解,制造一个短暂的“盲区”呢?
而且,秦岳山的到来,也给了他一个误导对方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秦天逸表现得更加“安分守己”。在车间里,他偶尔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放缓工作速度,甚至会“不小心”弄坏一两个无关紧要的零件,引来监工的斥责。他不再尝试打听任何消息,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就连秦岳山又“偶遇”了他两次,旁敲侧击,他也只是敷衍以对,更多的时候是沉默,仿佛已经认命,只沉浸在对自己伤势和苏云浅担忧的情绪中。
他的这些表现,通过秦岳山的汇报和监视者的记录,最终都汇总到了轩辕墨那里。
“看来,这位‘变数’是真的废了。”轩辕墨看着水晶球中代表秦天逸的那个依旧微弱的光点,得意地笑了笑,“失去了利爪和牙齿的老虎,不足为惧。倒是苏家那个丫头,恢复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
他的目光转向代表苏云浅的那个越来越明亮的光点,贪婪之色更浓。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将她掌控在手中!至于秦天逸……等榨干了他的价值,就送他们叔侄团聚吧!”轩辕墨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开始谋划下一步的行动。
他却不知道,在他眼中已经“废了”的秦天逸,此刻正在宿舍内,指尖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星辰之力,在一张偷偷藏起来的金属薄片上,缓缓刻绘着一个极其复杂、与避难所现有阵法体系格格不入的微型阵图。
阵图的核心,正对着医疗部的方向。
秦天逸的眼神冷静而专注。
“云浅,再坚持一下……很快,我就来接你。”
“轩辕墨……你的末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