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抢救室外家属焦灼的心上煎熬。
林寻并没有闲着,他利用等待病理结果的间隙,
再次仔细复盘了患者的所有临床症状、实验室检查指标,
并结合“AI启明”对患者生活习惯、既往病史的深度挖掘和交叉分析。
【AI启明:患者半年前曾有野外露营史,接触过霉变干草。
结合现有影像学特征及实验室炎症指标轻度升高,
需重点考虑特殊病原体感染或过敏性肺炎可能。】
林寻的眉头微微舒展。
“霉变干草……”
我低声自语,一个被忽略的可能性逐渐清晰起来。
终于,病理科的电话打来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林医生!新的病理结果出来了!
免疫组化结果支持……是隐球菌感染!
不是腺癌!之前的异型细胞考虑为炎症刺激下的反应性增生!”
“隐球菌肺炎!”
林寻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印证了他和“AI启明”的判断。
我立刻转身,对焦急等待的院长和主任们说道:
“结果出来了!不是肺癌晚期,也不是转移!是隐球菌性肺炎!
一种由隐球菌引起的肺部真菌感染!”
“什么?!”
“隐球菌肺炎?”
几位主任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转为如释重负的狂喜。
这意味着,病人并非身患绝症,而是有药可医的感染性疾病!
之前的“肺癌晚期”诊断,彻头彻尾是个乌龙!
“太好了!太好了!”
院长激动地连连搓手,
“小林同学,你真是我们医院的福星!不,是病人的再生父母啊!
如果不是你,我们差点就……”
院长后怕不已,如果按照肺癌晚期进行放化疗,
对一个真菌感染的病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加速其死亡。
我冷静地补充道:
“患者长期吸烟,肺部基础条件差,
这次隐球菌感染的影像学表现又非常不典型,
酷似肺癌,
加上之前的活检取样位置偏差,才导致了这次误诊。
隐球菌肺炎虽然凶险,但只要明确诊断,
使用敏感的抗真菌药物治疗,
预后还是比较好的。”
我随即开出了治疗方案:
“立即给予两性霉素b联合氟胞嘧啶抗真菌治疗,同时加强支持疗法,
密切监测肝肾功能……”
指令清晰、准确,条理分明。
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此刻对这位年轻的研一学生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由衷的敬佩和信服。
我不仅拥有先进的AI模型,更有着超越年龄的临床思维和胆识。
花瑶在一旁听着,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为我感到骄傲,也为那个即将获得新生的病人感到庆幸。
她默默拿出手机,给计算机系的张宇发了条信息:
“尘埃落定,不是肺癌,是真菌感染。林寻太厉害了!”
很快,张宇的信息回了过来,带着一连串的惊叹号:
“我就知道林寻这家伙靠谱!
‘启明’牛逼!让他完事了给我回个电话,
我得好好问问他这次模型的表现!”
抢救室内,随着抗真菌药物的缓缓滴入,结合对症支持治疗,
患者原本急促微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血氧饱和度也开始缓慢回升。
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终于不再那么刺眼,
而是充满了生命的希望。
我站在观察窗外,看着病床上生命体征逐渐平稳的患者,
脑海中“AI启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主诊断:隐球菌性肺炎。
诊断准确率:98.7%。
治疗方案已生成,预后评估:良好。】
我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
明确诊断为隐球菌性肺炎,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
在于如何为这位体质特殊、病情危重的患者制定一套安全且有效的治疗方案。
我立刻组织相关科室医生进行病例讨论。
常规的隐球菌肺炎治疗方案是两性霉素b联合氟胞嘧啶,
待病情稳定后再序贯氟康唑维持治疗。
当我看着患者的肝肾功能报告和一系列基础疾病指标时,
眉头再次紧锁。
【AI启明:患者肝功能储备评估:中度受损。
肾功能:肌酐值临界偏高。
基础疾病:高血压(3级,极高危组),糖尿病史。
两性霉素b肾毒性风险评估:高。
氟胞嘧啶骨髓抑制及肝毒性风险:中高。
综合建议:常规方案毒副作用风险显着增加,
需调整用药方案,考虑患者特殊体质。】
“特殊体质……”
我喃喃道,“AI启明”的提示精准地指出了问题核心。
这位患者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常规方案的毒副作用“轰炸”,
强行使用,恐怕真菌感染得到控制,肝肾功能却先衰竭了。
“必须调整方案,”
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需要找到疗效相当,但对肝肾功能影响更小的替代药物组合。”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常规方案是多年临床经验的总结,安全有效,
要找替代方案谈何容易?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几乎是以“闭关”的状态投入到方案的研究中。
我让花瑶帮忙调取了国内外最新的隐球菌病治疗指南、相关临床研究文献,以及各种抗真菌药物的药理毒理资料。
我的速记能力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海量的信息被我快速吸收、甄别、关联。
【AI启明:正在检索替代药物数据库……
唑类药物:伏立康唑、伊曲康唑、泊沙康唑……
分析其对隐球菌mIc值、药代动力学、毒副作用谱……】
【AI启明:伏立康唑,肝毒性风险仍较高,患者不适用。
伊曲康唑,生物利用度个体差异大,与患者服用的降压药存在相互作用风险。
泊沙康唑,体外抗菌活性强,肝肾毒性相对较低,
但国内上市剂型及临床应用经验有限……】
我结合“AI启明”给出的分析思路和数据,在浩如烟海的文献中艰难地筛选着可能的方案。
每一种药物的疗效、副作用、与其他药物的相互作用、患者的耐受性……
都需要反复权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桌上的咖啡换了一杯又一杯,
眼底也泛起了血丝。
“还是不行,”
我揉了揉太阳穴,
“现有的几种备选药物,
要么是毒副作用仍不适合,
要么就是药物可及性差,
或者缺乏针对这种危重病例的大样本数据支持。”
就在我感到一丝棘手时,我想到了母校江城大学医学院的几位药理学和微生物学专家,以及他们带领的科研团队。
这些团队常年从事抗菌药物耐药性和新型抗真菌药物的研究。
“喂,李教授,我是林寻……”
我立刻拨通了电话,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患者情况和遇到的困境,
“……您和团队能否从药物研发和药理机制的角度,给我们一些建议?
比如一些处于临床试验后期,或者有潜力的实验性药物信息?”
李教授听闻是林寻,又事关重大,立刻答应下来:
“小林,你稍等,我们团队马上开会讨论,
查阅最新的研究进展,
尽快给你答复!”
半小时后,李教授的电话打了回来,团队成员也发来了几封邮件,
里面是他们紧急搜集到的关于新型三唑类抗真菌药、棘白菌素类药物联合应用,
甚至是一些针对隐球菌特定靶点的实验性药物的研究资料。
“林寻同学,这些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相关的信息了,”
李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其中有两种实验性药物在动物模型和早期临床试验中显示出对隐球菌的良好活性,
且肾毒性较低,
但都还没有正式获批上市,
获取渠道和安全性评估是个大问题。”
我迅速浏览着这些宝贵的资料,心中充满感激,
但正如李教授所言,实验性药物的获取和伦理审批在当前紧急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实现。
“谢谢李教授,谢谢各位师兄师姐!这些信息对我很有启发!”
虽然高校科研团队提供的线索暂时无法直接应用,但开阔了我的思路。
我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些已上市但应用不那么广泛的药物。
一旁的花瑶看着我焦急而专注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着急。
她知道我压力巨大,也想尽自己一份力。
她突然想起自己一位远房亲戚,是国内一家着名传染病专科医院的呼吸科医生,
专门研究各种疑难肺部感染。
“林寻!”
花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我试试联系我那位在传染病医院的王医生亲戚!
他们医院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什么特殊的用药经验或者药物渠道!”
“好!快试试!”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花瑶立刻翻出通讯录,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王医生听完花瑶的叙述,沉吟片刻,说道:
“这个病人情况确实复杂。
常规方案不耐受的话……嗯……我记得我们医院之前处理过一例类似的肝肾功能不全的隐球菌脑膜炎患者,
当时因为两性霉素b实在用不了,
我们尝试过一种‘泊沙康唑联合氟康唑’的方案,并且调整了剂量和给药间隔,
患者耐受性和疗效都还不错。
不过这属于超说明书用药,需要非常谨慎地评估和密切监测。
你们可以沿着这个思路去查一下相关的个案报道和药代动力学研究。”
“泊沙康唑联合氟康唑!”
我听到这个组合,精神为之一振!
我立刻让“AI启明”检索这个组合的相关文献。
【AI启明:正在检索“泊沙康唑+氟康唑”联合抗隐球菌方案……
找到相关个案报道3篇,小型回顾性研究1项……
提示:在特定情况下,
该联合方案可能具有协同或相加作用,且总体毒副作用较常规方案降低……
但缺乏大规模前瞻性研究数据,需警惕药物相互作用及血药浓度监测。】
“就是它了!”
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虽然这也是非常规方案,且需要承担一定风险,但相比之下,这已经是目前能找到的最优解。
我立刻根据“AI启明”提供的药代动力学参数和患者的具体情况,
开始精细计算泊沙康唑和氟康唑的联合剂量、给药频次,
并制定了严密的肝肾功能、血药浓度监测计划和应急预案。
我还特别联系了药剂科主任,
确认医院有泊沙康唑口服混悬液,
并咨询了用药注意事项。
当我将这份凝聚了我无数心血、融合了AI分析、
高校科研团队思路和专科医院临床经验的
《隐球菌肺炎(重症)个体化治疗方案(修正版)》
摆在院长和专家组面前时,
所有人都被方案的详尽、严谨和创新性所折服。
“林同学,这个方案……风险不小啊。”一位老教授担忧地说。
“风险确实存在,但常规方案的风险更大,”
我目光坚定,
“我们已经做了最充分的论证和准备,并且会全程密切监测患者反应,随时调整。
这是目前能给患者最大生存希望的方案。”
院长看着我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又看了看方案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和数据支持,最终重重一拍桌子:
“好!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全院相关科室全力配合!出了任何问题,我来担责!”
随着调整后的抗真菌药物缓缓输入患者体内,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守在患者床边,时刻关注着各项生命体征和监测指标。
【AI启明:药物输注中……生命体征平稳。暂无急性过敏反应迹象。
建议6小时后复查肝肾功能、电解质。】
窗外,夜色渐浓,又一个清晨悄然来临。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时,患者的体温开始缓慢下降,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有力。
最新的血药浓度监测结果显示,两种药物的浓度均在有效治疗窗内,肝肾功能指标暂时稳定。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他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与死神的博弈,这场与特殊体质的较量,在“AI启明”的辅助下,
在花瑶、高校科研团队、专科医院医生的多方支援下,
我们终于迈出了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一步。
但我知道,这还不是结束,后续的治疗和康复之路依然漫长。
我和我的“AI启明”,以及身边这些可爱的战友们,还不能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