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没心情同这工友胡闹,挤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对面是一个神棍,带着当地的百姓,一众人举着火把,声势浩大。
神棍跳着猎奇的舞蹈,叫完后用手指指向陈铭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绘制水的人才,水鬼阿福。
“是他,是他触怒了河神方才导致水患,你们这群愚蠢的人,在激怒河神。”
神棍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
陈铭挡在阿福面前,一脸不屑的看向神棍。
“你个老不死的,跑这儿来倚老卖老了,你想咋地?别自己过的不如意就出来危害社会,这是圣上允许的,圣上乃真龙天子,天子面前,小鬼绕道。”
神棍转过身去,面对百姓,手抖的像帕金森。
“我听到了河神的呼唤,河神说,只要将罪人祭祀,便可保佑我们有吃不尽的粮食。”
陈铭听此,一脚便踹在河神屁股上。
神棍被踹翻在地,百姓见此大怒,冲上来便要将二人拉出去祭祀河神。
“我乃陛下钦差大臣,巡抚北河流域监管水利,你们谁敢上前?!”
愤怒的百姓压根不鸟陈铭,陈铭护着阿福。
“你们再打,我可就还手了……别打了,别打了!唉,你们混蛋,打人不打脸呀,混蛋。”
“住手!都给我住手!”胖官员大声呵斥道。
两拨人被官兵制止,陈铭和阿福也被带走。
陈铭今天如此盛装出席,便是咬出一口恶气,正如陈铭所料,所有官员见此陈铭大驾光临,纷纷上前迎接。
陈铭直接无视众人,领着李弈箫下车,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让,更有甚者下跪行礼。
陈铭一直带着李弈箫走到原本此处,最高指挥官的位置,俯视众人。
胖官员赶紧小步跑着上前,询问。
“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陈铭掏出一本折子,随意的拿在手上。
“识字吗?”
“啊?啊,哦,识字,当然识字。”
“拿走,自己去看。”陈铭连一个眼神也未曾与那胖官员。
“喏。”胖官员擦擦手心的汗,赶忙双手接过折子。
工地众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巡抚大人?怎么这般年轻?”
“我听说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一来这边方才几日,就接连罢免了好几位大官员,被他弹劾的更是不计其数。据说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甚的皇帝们的喜爱。”
“可不是,你,你看把徐大人吓的,那徐大人手中拿的哪里是折子?那分明是阎王爷的生死簿呀。”
听着众人的讨论,那名嘲讽过陈铭的役工,只觉得双腿发软,害怕一会儿被清算,干脆直接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在了陈铭面前。
“小的昨日有眼无珠,无意冒犯了大人,请大人开恩饶小的一命吧,小的下有八十岁老母,上有……”
役工感觉不太对劲,一抬头,面前陈铭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四下张望,发现陈铭领着李弈箫朝着赶来的神棍和村民走去。
神棍依旧在叫嚣,只不过村民明显没有昨日那般神气,毕竟这或许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见到绯红色的官袍。
神棍用羊骨做的权杖指向陈铭。
“你有罪,你应该向河神大人谢罪,河神饿了,若不让它吃饱,所有人都会饿死。”
有几名百姓突然跪倒在地,向着陈铭不停的磕头。
“神官大人,求求您开开恩吧,您不让我们祭祀河神,河神是会降下神罚于我们的。”村民甲。
村民乙:“河神大人会保佑您官途顺遂的,请神官大人切莫再与河神争执了,您纵有神威,可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呀!”
村民丙:“您不再让皇帝修庙宇了,这大堤便垮了,这还不能说明河神大人的怒火吗?”
陈铭看的听的是又气又恼,内心五味杂陈,闭上眼让自己不再去看这群愚昧又可怜的百姓。
神棍用羊骨权杖在陈铭面前比划,仿佛在列举罪证,口中喃喃着不知所云的咒语,仿佛是在陈述罪行。
最后一回臂膀,在羊骨即将指向李弈箫的那一刻,一点寒光乍现,满座皆惊。
陈铭一手拿着剑鞘,抬起宽大的官袍袖子挡在李弈箫面前,另一只手中宝剑出鞘,血珠侧挂。
神棍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血水沿着指缝淌出,最终,整个人如同旧堤一般轰然倒塌。
陈铭脸上溅了些温热的血,表情却冷静的可怕。
村民惊恐道:“他……他杀了神使!”
“如果你们所谓的神使,连我这个凡人的剑都接不住,那我姑且对此保持怀疑。”
陈铭一甩剑,将悬挂的血珠甩落。
面前的村民齐齐跪地,眼中满是绝望。
“神使死了,河神会大怒。”村民甲。
“请大官员自裁谢罪,否则河水会淹没所有的农田。”村民丙。
陈铭用拿剑的手擦去脸上的血,带着李弈箫转身离开。
村民依旧跪在地上,陈铭这是下令让士兵将其轰走。
村民不肯离去,他们宁肯相信神使的话,连年供奉,乃至奉献童男童女,也不愿意相信人可以抵抗神。不止百姓,以至于官兵都如此苟同,一时间也无人敢上前阻拦村民。
就是陈铭所不能理解,或许也正如这万般素色中的一抹绯红,格外刺眼,格格不入。
李弈箫可以闻到陈铭身上那股血腥味,陈铭不愿让他看到这些,可陈铭却总也扭用过她。
李弈箫也不知道谁究竟是对的,但她永远会坚定的选择陈铭,即使他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怪才,即使他是明知不可而为之的不适之子。
陈铭拿着剑鞘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步伐没来由的又坚定了几分,因为他知道,他永远不是一个人在孤行深渊。
陈铭的手被李弈箫握着,二人走上高台,台下的人或是抬头望着二人,或是自顾自的干活。陈铭望着那群村民,有些出神,不由得说道。
“往往越是愚蠢的人,对不可名状之物越是深信不疑,这是封建的恶源,这不是画地自囚的救赎,这不是真正的信仰。
信仰应该是从东边升起的太阳,阳光普照大地。而不是用残肢组成的高架悬于高空,接受的众生的跪拜,却只是一味的吮吸百姓的血肉。”
陈铭说完,深吸一口气。台下的众官员不禁为此感到颤栗,毕竟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剑下亡魂。
“这陈大人传闻不假,果然是个残暴之徒。”
“嘘,你小点声。”
“他还真敢杀官员不成?纸糊的老虎,看着吓人罢了,仗着身后的皇帝而已。”巡检并没有其他人那般惧怕陈铭。
陈铭和李弈箫一同坐到椅子上,陈铭正色道。
“徐大人,查的怎么样?”
徐胖子赶忙上前,恭敬道。
“常青城捐的钱粮,被层层扣除贪腐一些,到底下手里仅有银三百两,两二十石。”
“大声些,台下的人听不清。”
“原银十二万两,米四千石,现到手白银三百两,米二十石。”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三日,我给诸位三日时间,我这有账簿,三日内拿了多少钱粮三倍吐出来,胆敢少一分一厘,刑场上见。”
众大臣不语,只是一味的互相交换眼神。
“还愣着干什么?滚呀!”
众臣赶忙慌张的离开。
陈铭掀开徐胖子官员递上来的折子,扫了一眼便合上,当场叫住了,还没离开的仓管理李茂。
“李茂你过来。”
“做甚?!”李茂不以为意,甚至对陈铭直呼自己的姓名而感到不爽。
“你胃口挺大的呀,别人都是拿银两,你一人吃我三千石米?”
李茂不做回答。
陈铭对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愤怒至极。
“你到时候还我一万石,滚!”
“还不了,我可是阳关李氏的人,你有本事杀了我?”
陈铭强压着怒火询问李弈箫。
“箫儿他是你什么人?”
“我祖父义侄的孙子,随你处置。”
陈铭听此走到李茂面前,再次问道:“你有本事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
“我不还,有本事你去告御状去。”
“箫儿闭眼。”
陈铭一剑便接过了面前的李茂。
见此,一个身影突然划归到自己面前。
“大人饶命,昨日小的有眼无珠,无意冒犯大人,请大人饶小的一命小的上有……”
陈铭看着面前的人,直皱眉,道。
“你是谁?”
役工一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