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参汤,药膳,沉默,信香压制。
阿弃比以往更加安静,像一尊彻底失去生气的瓷偶,连望向窗外的目光都变得空洞无物。
只是,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他不再抗拒进食和用药。
当侍卫或者厉霆亲自将温热的汤药递到他唇边时,他会机械地张开嘴,吞咽下去。
那温暖流质带来的反向折磨依旧存在,但他不再挣扎,只是面无表情地承受着,仿佛那具正在被“滋养”的身体与他无关。
他甚至开始“配合”厉霆那冷冽信香的压制。
当那气息笼罩下来,驱散他因温暖衣物和柔软床榻带来的不适时,他不再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身体依旧紧绷着,像一块被强行按入冰水的顽石。
他在用这种彻底的、消极的顺从,作为他最后无声的反抗。
厉霆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并未多言。
他依旧处理军务,偶尔离开,回来后身上会带着更重的血腥气和硝烟味。
北疆似乎并不太平,但这与阿弃无关。
他只是一个被圈养的、等待着未知命运的玩物。
直到这日深夜。
府中似乎有些异样的动静,远远传来兵甲碰撞和急促的脚步声,隐约还有压抑的呼喝。
书房外守卫的侍卫似乎也增加了。
厉霆不在书房内。
阿弃蜷在矮榻上,并未入睡。
外面的骚动让他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是敌袭?
还是内乱?
若是这将军府倾覆,他这附庸其上的玩物,又将迎来怎样的结局?
是随之毁灭,还是落入另一双手中,继续这无休止的折磨?
他不知道哪一种更可怕。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寒意闪了进来,是厉霆。
他玄色的衣袍上沾染了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污迹,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混杂着他本身冷冽的信香,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危险的气息。
厉霆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矮榻上的阿弃身上,见他醒着,并未意外。
他几步走到书案后,将腰间佩剑解下,随意放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然后,他解开了玄色外袍的系带。
衣袍褪下,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而左侧肩臂处,中衣已被鲜血浸透,暗红色泅开一大片,甚至还在缓缓扩散。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头斜划向下,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他受伤了。
阿弃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厉霆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神色依旧冷峻,只眉头微蹙,似乎对这伤势带来的不便感到不悦。
他走到一旁的多宝格前,取下一个药箱,动作熟练地拿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帛,准备自行处理伤口。
然而,伤在肩后,他自己处理起来显然极为不便。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矮榻上的阿弃。
“过来。”
熟悉的命令式口吻。
阿弃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看着厉霆肩臂那不断渗血的狰狞伤口,看着那翻卷的皮肉和刺目的鲜红……一股熟悉的、
令人战栗的渴望,如同沉睡的毒蛇,骤然苏醒,昂起了头颅。
那伤口……那该是何等剧烈的疼痛?
若是触碰上去……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带着毁灭性的诱惑力,疯狂地滋长。
善堂那个女孩的伤口带来的、那混杂着罪恶感的强烈“欢愉”,瞬间清晰地回溯到他的脑海。
而眼前这道伤口,更新鲜,更深刻,属于那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
厉霆见他不动,眉头蹙得更紧,声音沉了下去:“需要本将军再说一遍?”
阿弃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用那点微弱的正向痛楚对抗着内心汹涌的、扭曲的冲动。
他不能过去。
他不能再屈服于这具身体的欲望,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看来,”厉霆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善堂一趟,并未让你学会真正的‘取悦’。”
“还是说,”他缓缓转过身,将那道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阿弃眼前,鲜血顺着臂膀滑落,
滴在冰冷的地板上,“你只想享受‘疼痛’,却连亲手触碰它的勇气都没有?”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阿弃所有的伪装和挣扎。
享受疼痛,却不敢触碰?
他在厉霆眼中,就是这样一个懦弱而扭曲的可怜虫吗?
一股混合着屈辱、愤怒和被说破心思的难堪,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那被他强行压抑的、对痛楚的渴望,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从矮榻上下来,一步步,走向厉霆。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尊严上。
他在厉霆身后停下,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近在咫尺的、不断渗血的伤口。
血腥味更加浓郁了,混合着厉霆身上那独特的冷松气息,形成一种诡异而诱人的味道。
厉霆没有回头,将手中的金疮药和布帛,向后递了过来。
阿弃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些东西。
他的指尖,因为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而冰凉。
他拿起沾湿的布帛,先要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
当那冰冷的、沾湿的布帛,即将触碰到翻卷的皮肉边缘时,阿弃的手停顿在了半空。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能听到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
厉霆背对着他,身形稳如山岳,似乎对他的迟疑毫无所觉。
终于,阿弃闭上眼睛,猛地将布帛按了上去!
“唔……”
一声极其压抑的、从喉骨深处挤出的闷哼,并非来自厉霆,而是来自阿弃自己。
在布帛接触到那温热、粘稠、带着生命跃动感的伤口的瞬间——一股远比善堂那次更加猛烈、
更加纯粹、更加肆无忌惮的“愉悦”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轰然冲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感觉太过强烈,太过霸道,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的意识都淹没、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