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寒殿深处,万载玄冰依旧,却不再令人感到刺骨的孤寂。
殿宇中央,那株与玄冰交织共生的生命古木虚影愈发凝实,翠绿的华盖舒展,洒下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晕,与冰晶折射的冷光交融,形成一种奇异而和谐的美。
厉霆(如今仙庭众仙仍尊称其玄冰天尊,但于阿弃面前,他只是厉霆)负手立于树下,望着那由极致冰雪神力与纯粹生命本源共同构筑的、缓缓旋转的混沌光球。
光球之中,两股力量如同阴阳鱼般交汇流转,冰蓝与青碧色光芒氤氲升腾,散发出创造与新生的玄奥气息。
阿弃(青霖仙君)站在他身侧,神情专注,指尖流淌着温润的青色仙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光球内生命本源的律动,如同呵护着一株最娇嫩的幼苗。
他的脸色因仙力大量消耗而有些苍白,但眼眸中却闪烁着明亮而期待的光芒。
“霆哥,你看……”阿弃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祂的心跳,好像更有力了些。”
厉霆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光球,那万年冰封的容颜上,此刻冰雪消融,流露出极为罕见的、近乎柔软的温情。
他伸出手,并未触碰光球,只是隔空感受着那其中孕育的、与他血脉相连、神魂相契的微弱波动。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嗓音低沉而温柔。
他揽住阿弃略显单薄的肩膀,将自身精纯的冰雪神力,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缓缓渡入阿弃体内,帮他稳固消耗过巨的仙元。
“辛苦你了。”
创造生命,尤其是融合了两位上位神君本源的新生儿,即便对于他们而言,亦是逆天而行、耗费心神之举。
这混沌光球已孕育了九九八十一载,吸纳了无数日月精华与天地灵气,今日,似乎终于到了瓜熟蒂落之时。
光球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其中的冰蓝与青碧光芒愈发璀璨夺目,交织成一幅瑰丽无比的画卷。
强大的能量波动引得整个北天寒殿都微微震颤,殿外风雪为之停滞。
终于,在一声清越如同冰玉相击、又似春芽破土的嗡鸣声中,混沌光球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无比柔和而耀眼的光芒!
光芒渐散,一个婴孩静静悬浮于空中。
他约莫凡人孩童三两岁大小,周身肌肤莹白如玉,隐隐透着冰晶般的质感,却又散发着温润的生命气息。
一头柔软的银发,如同月华凝就,微微卷曲。
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眉眼继承了厉霆的深邃轮廓,却又有着阿弃的柔和线条,尤其是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眸——
左眼是继承自厉霆的、清澈冰蓝的色泽,如同最纯净的玄冰;
右眼却是与阿弃一般无二的、生机盎然的青碧色,如同初春的潭水。
冰蓝与青碧,冰冷与生机,在这孩童身上完美融合,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与神秘。
他好奇地眨了眨那双异色的瞳眸,看了看身旁的厉霆,又望向阿弃,似乎有些困惑,
随即伸出莲藕般白嫩的手臂,发出咿咿呀呀的、带着奶气的音节。
阿弃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是喜悦,是激动,更是难以言喻的圆满。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孩子抱入怀中。
孩子身上带着一丝凉意,却又有着生命的温暖,乖巧地依偎在他胸口,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他垂落的青丝。
厉霆也走上前,冰冷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孩子柔软的银发,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那颗早已修炼得坚如玄冰的心,彻底化为了绕指柔。
他看着孩子那双独特的眼眸,仿佛看到了他与阿弃跨越生死、打破规则的所有过往与未来。
“给他取个名字吧。”阿弃抬起头,泪眼盈盈地看向厉霆。
厉霆凝视着孩子,又看了看殿外那依旧飘洒的、却因殿内生机而显得温柔了几分的雪花,以及阿弃怀中那蓬勃的生命力,缓缓开口:
“生于冰雪,发于生机。便叫……‘雪芽’吧。”
雪中之芽,蕴含着突破严寒、迎接春天的无尽希望与力量。
“雪芽……”阿弃轻声重复着,低头看着怀中好奇打量他们的孩子,脸上绽放出无比温柔的笑容,“好,就叫雪芽。”
小雪芽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在阿弃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双冰蓝与青碧的异色眼眸弯成了月牙,纯净无邪的笑容,瞬间驱散了北天寒殿最后一丝残留的冷寂。
自此,北天寒殿虽依旧位于极北苦寒之地,却因有了雪芽的存在,而充满了欢声笑语。
厉霆依旧威严,但面对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雪芽时,那冰封的眉眼总会不自觉化开。
阿弃更是将满腔的温柔与关爱都倾注在了孩子身上,生命秘境中的各种奇花异草、灵果仙露,都成了小雪芽最好的玩具与零食。
雪芽继承了父母双方的特质。
他时而安静得像个小冰雕,能坐在玄冰上看雪花飘落一整日;
时而又活泼得像只小鹿,在生命古木的枝叶间灵活穿梭,惹得那些木灵小精怪们追在后面叽叽喳喳。
他天生便能掌控微弱的冰雪与生机之力,偶尔会无意识地让殿内瞬间开满冰花,或者让一株小草在玄冰上顽强生长。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厉霆与阿弃爱情最完美的见证,是冰与木融合后诞生的奇迹。
这一日,小雪芽正趴在厉霆膝头,用那双独特的异色大眼,好奇地看着父神与爹爹在棋盘上对弈。
看着看着,他伸出小手指,学着厉霆的样子,将一枚白色的棋子,笨拙地放在了棋盘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上。
厉霆与阿弃同时一怔,看向那枚棋子。
那一子落下,竟恰好点活了厉霆一方一片看似陷入重围、即将被吃掉的棋子,整个棋局瞬间豁然开朗!
厉霆与阿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了然。
阿弃笑着将雪芽抱起来,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我们雪芽,以后说不定也是个下棋的高手呢。”
雪芽不明所以,只是开心地搂住爹爹的脖子,咯咯直笑。
厉霆看着相拥的父子二人,冰蓝色的眼眸中盈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满足。
殿外,风雪依旧,却再也侵不入这方由爱与新生构筑的、温暖而永恒的天地。
冰雪终遇暖春,草木得栖寒木,而他们的爱,则在这奇迹般的孩子身上,得到了最圆满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