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抚摸着自己的断臂,感受着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耻辱的伤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殿下放心。”
“这一次,他必死无疑!”
一场针对林风回京之路的致命杀局,在二皇子的府中,悄然布下。
而此刻,远在江南的林风,对此,还一无所知。
江南的清晨,总是带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但对于江南盐业总公司的账房来说,这几个月以来的每一天,都像是被金色的太阳炙烤着,让人兴奋得眩晕。
“总督大人,这是上个月的账本,请您过目!”
总公司的总账房,一位从兴业商会调来的老掌柜,双手颤抖地将一本厚厚的账册,呈递到林风面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林风翻开账册。
一排排清晰的数字,记录着一个商业奇迹的诞生。
雪盐,通过“兴业盐号”的渠道,如同潮水般涌向江南的千家万户。
而金钱,则以一种更加恐怖的速度,回流到了总公司的金库之中。
每一天,都有超过十万两白银的流水!
扣除给盐工的分红、总公司的运营成本、以及按规矩上缴朝廷的盐税之后,每个月,纯利润,依旧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天文数字。
“一个月,净赚两百三十万两……”
林风看着账册末尾的那个数字,饶是他两世为人,心跳也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这就是垄断的力量!
这就是掌握了民生必需品之后,财富的恐怖增值速度!
“这还只是江南一地。”老掌柜补充道。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组建了第一支远洋商队。
等打通了海外番邦的销路,这个数字,至少还能再翻两番!”
“很好。”林风合上账册,心中豪情万丈。
这些钱,就是他未来自保的底气!是他招兵买马、打造神兵利器的资本!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一辆辆满载着银箱,正准备入库的马车,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传令下去。”
“从今日起,总公司账面上,每月只留五十万两作为周转。
其余的所有利润,全部转入密库,不得有误!”
“所有知晓密库位置的人,必须是我们的绝对心腹!若有泄密者,杀无赦!”
“是!”老掌柜神情一凛,立刻领命。
他知道,这些见不得光的财富,才是总督大人真正的根基所在。
“另外,从密库中,提出一百万两银子,用最稳妥的方式,分批运往京城,交到赵钰的手中。
让他用这笔钱,不计成本地,给我网罗天下奇人异士、能工巧匠!”
“再拨出五十万两,送去北境军中!名义上,就用兴业商会犒劳边军的名头,一定要确保这笔钱,能全部送到慕容元帅的亲卫‘凤翔军’手中!”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
林风正在用这些源源不断的财富,编织一张覆盖整个大夏的巨大网络。
这张网,现在还看不出形状。
但总有一天,当他收网之时,便是天下风云变色之日!
……
夜,深了。
总督府的书房内,只剩下一盏孤灯。
林风摒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
白日里那个杀伐果断、号令江南的铁血总督,此刻,褪去了一身的冰冷与威严。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用红绳穿着的狼牙。
这是他当年入赘慕容家时,那位名震天下的女元帅,在洞房之夜,冷着脸扔给他的东西。
她说:“这是我十三岁时,在北境猎杀的第一头狼王之牙。
我慕容家的男人,不能是废物。
你若想让我高看你一眼,就做出点让我看得起的事情来。”
从那以后,这枚狼牙,他便贴身佩戴,从未离身。
他摩挲着狼牙上那光滑的纹路,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冷绝艳,却又英气逼人的脸庞。
慕容嫣。
他的妻子。
那个给了他一纸和离书,却又在他南下之前,默默派人送来救命金牌的女人。
那个全天下都以为她看不起他,却不知他们之间有着怎样复杂纠葛的女人。
林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知道,她写下和离书,是被他这个即将迎娶别人的男人伤透了心。
她是大夏最耀眼的将星,是无数将士心中的神。
她的丈夫,之前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饭男”。
这种流言蜚语,足以压垮任何一个骄傲的女人。
所以,他从未怪过她。
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也让全天下,都对他刮目相看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
他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提起狼毫笔,蘸满了墨。
笔尖悬于纸上,他却迟迟没有落下。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竟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落下了第一笔。
笔走龙蛇,字迹苍劲有力,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嫣儿,见字如面,请允许我这么叫你。”
“我已到江南半月。
盐盟已灭,乱党已清,江南官场,已尽数归于掌控。
盐业新政推行顺利,月入之丰,超乎想象。
此地,已马上将成我之根基。”
他简单地,将自己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这不是炫耀,而是汇报。
他在告诉她,你的丈夫,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庇护的废物了。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片天,他答应她的事,即将一点点的做到。
写到这里,他笔锋一顿,话锋也随之一转。
“江南事了,不日,我将奉旨回京。”
“我知道,你必然还在生气,皆因皇帝,为我与安国公府孙女夏凝珊赐婚之事。
但此事,非我所愿,乃是帝王权术,阳谋压身,我无法拒绝。”
“但,也请你相信我。
也请你,给我一些时间。”
“我林风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
夏家小姐,于我而言,不过是陛下强加的政治枷锁。
我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在不损及各方颜面的情况下,解除这桩荒唐的婚约。”
他的笔尖,微微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
“至于你当初写的那封和离书……”
“我从未承认,就是将来,你与世人都承认,但我也绝不会承认!”
“你是我的妻子。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永远是。”
“这大夏,乃至这天下,除了我林风,谁也别想娶你!
便是我自己,也绝不允许,我们之间,就此了断!以后必将再次将你明媒正娶!”
这几句话,写得霸道无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这是他的誓言,也是他的宣战!
向那该死的命运,向那冰冷的皇权,向所有试图将他们分开的一切,所做的宣战!
写完这最关键的一段,他胸中的郁气,好像也随之宣泄而出。
他的笔锋,再次变得温柔起来。
“北境苦寒,夜里风大,记得多添衣物,切莫着凉。”
“我已命人,备了五十万两白银,以兴业商会的名义,送往凤翔军。
我知你性子要强,不喜占我便宜,便当是……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提前给家中,备下的家用吧。”
最后,他停顿了许久,才在信的末尾,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江南的夜,没有你的陪伴,很冷。”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