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生感觉自己的神魂被塞进一台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甩干了亿万次。当眩晕终于消散,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大厅里。
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语言丈量的大厅。
灰色金属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无垠的白色天花板——那由无数冷光灯管编织成的天穹。
这里是——
【诸天万界时空秩序维护局·bUG修复中心】-0层,新员工接待大厅。
秦长生尚未消化这荒诞现实,面前空气“滋啦”一声撕裂,一道巨大光幕凭空浮现。
江澈那张挂着职业假笑的脸,出现在光幕中央。
“哈喽,亲爱的新同事!欢迎加入‘时空修复’这个温暖和谐的大家庭!”
他的声音通过隐形音响在大厅回荡,热情洋溢,虚伪至极。
“我是首席执行官江澈。为助你更快融入集体,特备《新员工手册》,请认真观看哦!”
画面切换。
一部制作精良、配乐恢弘的动画短片开始播放,内容却令人脊背发凉。
“你是否曾为自己生而不凡,却被世界误解而苦恼?”
“你是否曾坐拥系统,却因行为过激导致世界线崩溃?”
“你是否曾身为魔道巨擘、正道魁首,最终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bUG?”
“没关系!bUG修复中心,是你最好的归宿!”
画面闪过一群身穿灰色工服的“前辈”,脸上挂着标准化的……麻木笑容,机械地竖起大拇指。
“在这里,我们没有歧视,没有偏见!”
“无论你是重生流、夺舍流、签到流还是退婚流,只要你身负巨额因果债务,我们都一视同仁,提供宝贵的‘以工抵债’机会!”
“最完善的KpI考核制度!”
画面出现一条进度条:【因果债务】后缀天文数字,【已偿还】区域微小如尘。
“最人性化的员工福利!”
狭小如棺材的格子间,员工正啃着灰绿色营养膏。
“每天八小时睡眠舱体验!管饱的A级营养膏!永不退休的终身雇佣合同!”
“时空秩序维护局——我们修复的不是bUG,是你的未来!”
“加入我们,共建和谐有序的诸天万界……奋斗终身!”
动画落幕,大厅死寂。
秦长生盯着“奋斗终身”四字,百年来头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这哪是入职?
分明是无期徒刑。
【滴!新员工9527,身份信息已录入。】
【部门:主角行为矫正部。】
【工位:c-444。】
【请立即前往报道。】
脚下一枚光标亮起,指引方向。
他如行尸走肉般前行,穿过大厅,踏入一片由无数格子间组成的办公荒漠——真正意义上的“诸天社畜地狱”。
“哒、哒、哒……”
唯有键盘敲击与鼠标点击声,织成一张压抑到令人窒息的网。
每个格子间里,都坐着曾搅动风云的“主角”或“反派”,如今统一灰衣,面无表情,盯着光幕处理“工作”,眼神空洞如死水。
秦长生找到c-444——一个刚能塞下他和一张桌子的格子间。
他刚坐下,对面格子间探出一个脑袋。
十五六岁少年,头发如鸡窝,黑眼圈重得像挨了两拳,满脸被生活毒打后的生无可恋。
“新来的?”声音有气无力。
秦长生木然点头。
“唉……”少年叹气,眼神如看同类,“我是你前辈,萧焱焱。业务是……‘悔婚未婚妻投诉热线’。”
他指桌上不断闪烁红光的电话:“天天接那些因主角太能隐忍,导致家族被灭、宗门被屠的未婚妻投诉。被骂,写检讨。”
他目光空洞:“兄弟,记住,在这里,尊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话音未落,旁边格子间传来阴冷笑声。
“桀桀……又来个倒霉蛋。”
秦长生转头,见一青年眼神仍带邪戾,却已穿灰工服。
“韩厉。”他自我介绍,嘴角自嘲上扬,“我负责给诸天反派做‘职前培训’。”
“教他们怎么死得有尊严,狠话怎么放标准,被打脸时表情怎么到位。”
他点开光幕上ppt:《反派的自我修养:论一百种花式作死技巧》。
“可惜,学生一个比一个死得快。”他摇头,“上季度KpI,全组垫底。”
曾叱咤风云的“火帝”与“血魔少主”,如今不过是茶水间吐苦水的普通社畜。
他们看着一脸懵的秦长生,眼神满是“欢迎来到地狱”的同情。
“你呢,兄弟?”萧焱焱问,“看你气息不凡,以前是干嘛的?”
秦长生喉结滚动,艰涩吐字:
“我……在禁地,签到了一百年。”
萧焱焱:“……”
韩厉:“……”
两人脸上瞬间浮现复杂表情——羡慕、嫉妒、幸灾乐祸层层叠加。
“签到流?大户啊!”萧焱焱惊叹。
“啧啧,”韩厉啧舌,“那你欠的债,怕是个宇宙黑洞吧?”
就在此时,秦长生面前工作平板“叮”一声亮起。
【实习生9527,新手任务已下发。】
萧焱焱与韩厉同时伸长脖子。
看清任务内容的刹那,两人脸色精彩纷呈。
“噗——”萧焱焱笑出声又猛捂嘴。
韩厉嘴角疯狂抽搐,肩膀抖如筛糠。
“兄弟……”萧焱焱拍拍他肩,眼中同情浓得化不开,“你这第一个任务……”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