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练,洒在黑风口要塞的断壁残垣之上。
陈安缓缓直起身,胸口的圣女玉佩还残留着一丝温热,头顶的镇魔印光芒敛去,只余下古朴的纹路在月光下流转。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斩毒刀,刀身上的镇魔兽虚影与曼珠沙华纹路渐渐沉寂,青金光芒褪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那是方才与冥王硬撼时留下的印记。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石敢当拄着半截长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魁梧的身躯上布满了血污,铠甲破碎不堪,却依旧挺直如松。他看着陈安的背影,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陈小子,咱们……赢了?”
陈安转过身,看着石敢当,又看向他身后的苏墨与老鬼医。苏墨的道袍被撕裂了大半,嘴角还凝着一丝血迹,手中的桃木剑剑穗已然断裂;老鬼医背着一个药箱,花白的头发散乱着,脸上满是疲惫,却难掩眼中的精光。他们身后,是幸存的镇魔军士兵,不过数十人,个个带伤,却都挺直了脊梁,望着陈安的目光里,满是敬畏与狂热。
这是一场惨胜。
黑风口要塞原本的三千镇魔军,如今只剩下不到百人。城墙崩塌了大半,地面上沟壑纵横,随处可见断裂的兵器与染血的旌旗,空气中还弥漫着幽冥煞气与血腥气交织的味道,却已经被月光冲淡了许多。
“赢了。”陈安点头,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冥王授首,幽冥裂缝已封,南疆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暂时?”苏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他走上前,目光落在陈安手中的圣女玉佩上,“你的意思是,幽冥界还会卷土重来?”
陈安沉默片刻,抬头望向夜空。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天地间一片清明,可他却仿佛能看到,那片星空之后,隐藏着一个漆黑冰冷的世界,那里有无数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人间。
“冥王虽死,幽冥界未灭。”陈安缓缓开口,“祖师说过,幽冥不灭,镇魔不止。这三百年的和平,不过是祖师以性命换来的喘息之机。如今冥王殒命,幽冥界必定会再选出新的掌权者,下一次的进攻,或许会更猛烈。”
老鬼医叹了口气,蹲下身,从药箱里取出草药,递给身边一个受伤的士兵:“这天下,终究是不得安宁啊。”
石敢当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沉声道:“怕什么!有陈小子在,有咱们镇魔军在,幽冥杂碎敢来,咱们就再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他的话音落下,身后的镇魔军士兵们齐声高呼,声音虽不洪亮,却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在寂静的荒原上回荡。
陈安看着这些残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了祖师虚影消散前的那句话——镇魔一脉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是啊,未来。
他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不再是那个需要师父庇护的弟子。从今日起,他便是镇魔一脉的掌舵人,是守护南疆,乃至守护人间的屏障。
“收拾战场,救治伤员。”陈安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沉稳,“石将军,烦你清点幸存人数,统计军械损失;苏先生,劳烦你带人加固要塞,修补城墙;老鬼医,还请你多费心,务必保住每一个弟兄的性命。”
三人闻言,皆是躬身领命:“遵命!”
陈安转身,再次望向那轮明月。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胸口的圣女玉佩,玉佩上似乎还残留着圣女的温度。他想起了圣女为了封印裂缝,献祭自身的模样,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祖师三百年的守护。
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忽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缕青草的清香。陈安微微一怔,低头望去,只见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竟有一株嫩绿的草芽,正迎着月光,顽强地破土而出。
他的眼中,渐渐泛起了笑意。
黎明,终究是会来的。
哪怕长夜漫漫,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只要还有人坚守,只要还有人不曾放弃,这人间的光,就永远不会熄灭。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一道金光,刺破了黑暗,缓缓升起。
荒原之上,响起了一声悠长的鸡鸣。
南疆的黎明,终于来了。
陈安握紧了手中的斩毒刀,望着那轮冉冉升起的朝阳,眼中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