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彻底安静了。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值得吗？
他又一次，用最干脆利落的方式，给出了答案。
过了一会儿，传来轻微的关门声，赵哥似乎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一个人极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在客厅里徘徊了片刻，最终停在了我的卧室门外。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进来，就只是停在门外。
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或许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沉默地站在我的门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门外安静得仿佛没有人。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离开时，门把手极轻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条细微的缝隙。
门被推开一条缝。
他没有完全进来，只是侧身站在门口投下的光影里。
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脸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从我紧闭的眼睛，到似乎因为熟睡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再到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小截白皙的肩膀。
他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几秒。
我看到他喉结极轻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走到床边，停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我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拼命维持着平稳的呼吸，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他俯下身。
温热的、带着一丝烟草苦味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我感觉到他的指尖，极其轻地、近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散落在枕边的头发。
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然后，那指尖缓缓下移，极其克制地，碰了碰我裸露在外的肩膀。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却带着滚烫的温度，激得我皮肤下的血液瞬间奔涌。
他像是被那细腻的触感烫到，猛地收回了手。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紧绷的、危险的寂静。
我死死闭着眼，睫毛因为紧张而难以抑制地轻微颤抖。
他似乎发现了，因为我听到他极低地、几乎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奈和某种压抑情绪的叹息，落在我的耳廓。
“装睡？”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晨起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我知道瞒不住了，眼睫颤抖得更厉害， slowly 睁开了眼睛。
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眸子。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布满了更浓的红血丝，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疲惫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但此刻，那里面没有冰冷，没有疏离，只有一片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和……
浓得化不开的欲念。
他看着我刚刚睁开的、还带着惺忪水汽的眼睛，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吓到了？”他问，指尖再次抬起，这次没有犹豫，轻轻拂开我颊边的发丝，动作自然亲昵得仿佛早已做过千百遍。
我摇摇头，脸颊无法控制地发烫。
他的指腹没有离开，反而顺着我的脸颊轮廓，缓缓滑到我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我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嘴唇上，眼神骤然暗了下去，像沉寂的火山，底下涌动着即将喷发的熔岩。
“那就别装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低下头，吻出了下来。
不同于昨夜在玄关那个带着绝望和掠夺意味的吻，这个吻温柔得多，却也更加磨人。
他含住我的下唇，轻轻地吮吸舔舐，像在品尝什么珍贵的甜品，极富耐心地诱哄着，撬开我的牙关。
气息交缠，带着他独有的冷冽和一丝晨起的微涩。
我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被动地承受着这个过于温柔的侵袭，身体微微发颤。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吻变得更加轻柔，一只手撑在我枕边，另一只手却滑进被子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我的手，强势地分开我的手指，与我十指紧紧交扣。
掌心相贴，湿漉，滚烫。
这个动作带来的亲密感和掌控感，比亲吻本身更让我心跳失序。
许久，他才喘息着稍稍退开，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
“早安。”他哑声说，看着我的眼睛深处。
我的脸颊红得快要烧起来，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震动着胸腔，通过相连的指尖传递过来。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微敛，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今天别出门，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他叮嘱，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手背，“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我下意识地问，声音还带着亲吻后的软糯。
他眼神微暗，似乎并不想多说，只是含糊道：“处理点事情。很快。”
他顿了顿，补充道，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晚上陪我参加个宴会。”
宴会？
在这个时候？
我愣住了。
现在外面风声鹤唳，我们几乎是众矢之的，参加宴会？
“我……”我下意识地想拒绝，“我不行……那种场合……”
“你可以。”
他打断我，目光沉静地看着我，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有我在。”
说完，他 finally 松开我的手，直起身。
温暖的被窝瞬间灌入一丝冷空气，让我莫名地感到一阵空虚。
他替我掖了掖被角，动作略显生疏，却异常仔细。
“再睡会儿。”他命令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简洁，仿佛刚才那个温柔亲吻、十指相扣的男人只是我的错觉。
他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我独自躺在残留着他气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紧扣时的力度。
晚上……宴会？
我拉起被子，慢慢盖过头顶，将自己埋进一片黑暗和他那件外套的气息里。
这一次，恐慌似乎褪去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蔓延。
他说，有他在。
我……可以相信吗？
被子里的黑暗和他外套上残留的气息，像一层脆弱的茧，将我短暂地包裹。
“有我在。”
那三个字在耳边反复回响，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分量，奇异地压下了心底翻腾的恐慌。
信任吗？
我不知道。
但此刻，除了抓住他递过来的这根浮木，我似乎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