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是瞬间被点燃的行动力。先前弥漫在洞府内的凝重和不安,此刻被一种目标明确的紧迫感所取代。
“打乱她的节奏”——这简单的五个字,成了烛龙战队此刻最高的行动纲领。
不需要更多的动员,王胖子第一个跳了起来,胖乎乎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光。他一把拉住身边沉默的沈浪,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沈木头,走!去天工坊!老大要的‘扰灵符’和‘迷雾阵盘’,常规型号肯定不够劲,得改装,必须改装!我负责能量回路超载,你负责阵法结构稳定,咱们得弄出点让慕容雪那帮家伙头皮发麻的新玩意儿!”
沈浪被他拽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脚下却跟得飞快,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眼神已然沉浸在阵盘结构的构思想象中。两人风风火火地冲出洞府,直奔学院专门提供给学员进行造物练习和改造的“天工坊”。
石铁则走到洞府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他常用的训练器械。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始调整一面厚重的玄铁巨盾上的灵纹回路。他的方法直接而纯粹——既然指挥官要求他做最坚实的礁石,那么他就要让这面盾,比礁石更稳,比玄铁更坚。他运转起体修的法门,微薄的神念混合着气血之力,一遍遍冲刷、温养着盾牌的核心符阵,使其能与自己的“不动如山盾符”产生更强的共鸣。
小烟闭上双眼,识海中神念如丝如缕地蔓延开来,不再局限于洞府之内,而是尝试着向外延伸,模拟着在复杂混乱的战场环境中,如何更精准、更快速地捕捉到那些稍纵即逝的能量波动和攻击轨迹。她需要在“泥潭”中,为团队找到最清晰的那条路。
周易不知从哪里摸出几枚古朴的铜钱,坐在蒲团上,手指翻飞,口中念念有词。他不是在卜算胜负,那太过虚无缥缈。他是在根据已知的慕容雪性格、战斗习惯以及朱雀战队的构成,推演对方在遭遇各种意外情况时,最可能采取的几种应对策略。他要为陈远那庞大的战术推演库,提供来自“玄学”侧的数据支持。
洞府中央,陈远独自立于重新亮起的星图光影前。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光影构成的战舰与符箓,直接落在了那背后可能存在的、慕容雪的指挥思维模式上。他识海深处的「先天混沌道核」无声地运转着,将朱雀战队过往的战斗影像拆解成无数最基础的数据流——能量输出峰值、阵型转换间隙、个体队员的配合习惯、慕容雪下达指令的偏好时机……
无数种可能性在他脑海中生灭。
如果慕容雪选择正面强攻,该如何利用沈浪的阵法进行第一波迟滞?
如果她化整为零,试图多点突破,又该如何分割,如何集中优势力量进行局部反击?
“扰灵符”的投放时机和范围,“迷雾阵盘”的布置点位,如何与周天星辰大阵本身的环境相结合,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石铁的防御节点设置在哪里,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王胖子的“工蜂”符箓傀儡和小烟的感知不受干扰?
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反复推敲,每一种可能都需要预备方案。
他的手指偶尔会在虚空中轻点,星图上的光影便随之变幻,模拟出种种攻防场景。失败了,便推倒重来;找到一丝破绽,便立刻深入挖掘,衍生出数种利用这破绽的战术。
这是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推演。若非有「先天混沌道核」这近乎作弊的算力支撑,恐怕就连许多高年级的学员也难以承受这种精神负荷。陈远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在无尽的数据迷宫中,逐渐找到了那条通往胜利的、幽深小径的入口。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悄然流逝。
当王胖子和沈浪带着几个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储物袋,满脸疲惫却眼神兴奋地赶回来时;当石铁将温养得隐隐散发乌光的巨盾重新背起时;当小烟睁开眼,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周易收起铜钱,递给陈远一个写着几行晦涩卦象的玉简时……
陈远也从那浩瀚的推演中暂时脱离出来。
他接过王胖子递来的、经过改造后外形更加不规则,能量波动却更加隐晦危险的“扰灵符”和“迷雾阵盘”样本,神念扫过,微微颔首。
“很好。”他看向所有队员,经过深入的推演和切实的准备,他心中的把握又多了一分,“具体的战术指令,我会在战斗中通过神念网络实时下达。”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坚毅、或兴奋、或沉静的面孔。
“记住我们的节奏。让她快不起来,让她乱起来。”
洞府之外,夕阳的余晖将洪荒学院的琼楼玉宇染上一片暖金色,但对于烛龙战队而言,黎明前的黑暗与紧接着到来的、名为“朱雀”的烈火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们的布局,已然完成。只待明日,在那周天星辰大阵之中,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