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前三后四的清明过去后,小芝才又去镇子上,采买了一批笔墨纸砚。
刚从镇上回到村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家娃慌慌张张地朝她跑来。
家娃跑到小芝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不好啦!学堂里……他们打起来了!”
小芝一听,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安夫子呢?她怎么没管管?”家娃带着哭腔回答:“安夫子去顾大夫家了。”
小芝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朝着学堂赶去。刚踏进学堂,就看到教室里一片混乱,桌椅东倒西歪,书本散落一地,小松和晃子正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骑在另外两个孩子身上,不停地挥舞着拳头,被打的两个孩子疼得嗷嗷直叫,哭声和喊叫声交织在一起。
小芝见状,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小松,晃子,你们俩给我住手!”这一声怒吼,仿佛平地惊雷,在嘈杂的教室里格外响亮。小松和晃子被这吼声吓得一哆嗦,手上的动作顿住,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手,站起身来。这时,小芝才看清,挨打的两个孩子竟然是:朱有福的孙子,敬德和敬明。
她眉头微微皱起,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说道:“敬德,敬明,快起来。”
小芝转头看向一旁的许秀才,示意他把其他孩子先领回教室。
许秀才心领神会,赶忙招呼着其他还在围观的孩子们,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他们都带回了教室。
而小芝则带着这四个闯祸的孩子,来到了隔壁的夫子办公室。
原来,敬德和敬明自打上学之后,在文化课上表现得相当出色,背书、识字都不在话下,常常能得到许夫子的夸赞。
然而,武术课却成了他们的“心头大患”,武术课上的站桩、跑步、练操等训练项目,这两孩子从小生活相对较好、没吃过苦头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才坚持了不到二个月,兄弟俩就被折腾得浑身酸痛,疲惫不堪,每次武术课结束,他们都像被抽干了力气,连走路都摇摇晃晃。
他们心里虽然委屈极了,可又害怕家里人,知道后指责他们没出息,所以根本不敢向家人抱怨半句。一天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敬德皱着眉头,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唉声叹气:“这武术课啥时候是个头啊,我实在受不了了,每天都累得跟条狗似的。”
敬明也耷拉着脑袋,满脸愁容地附和道:“就是啊,我现在一想到,每天都要上武术课,晚上都睡不着觉,要是能不用上就好了。”
敬德眼珠子骨碌一转,突然来了精神,他凑到敬明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山上有一种草药,吃了会让人上吐下泻。要是咱们把这草药弄来,偷偷放到安夫子的饭里,她生病了,武术课不就能停了嘛!”
敬明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这……这能行吗?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而且,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敬德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咱们偷偷去采,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放进去,神不知鬼不觉。这草药就是让人难受一阵子,不会出人命的,等安夫子病好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敬明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武术课的恐惧,战胜了理智,点了点头:“那……那好吧,咱们就试试,不过可千万别出岔子。”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兄弟俩就偷偷溜出家门,直奔后山,他们在山上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那种草药,两人小心翼翼地,把草药采下来,藏在衣服里,然后又悄悄地回到了学堂。
中午趁大家伙都回家吃饭,许夫子洗衣服去了,没人注意他们,偷偷地把采来的草药碾碎,迅速拌进了安夫子的饭里。
做完这一切,他们的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既担心被人发现,又期待着武术课,能赶紧停下来。
安夫子毫不知情,吃了那碗被做了手脚的饭后,没过多久就开始上吐下泻,整个人难受得脸色苍白。一开始,大家都没往饭菜被下药这方面想,毕竟许秀才吃了同样的饭菜却没事。
可这帮半大的孩子们,心思十分缜密,阿霖和小松、晃子他们聚在一起,开始帮着找安夫子突然生病的原因,仔细梳理安夫子,这一两天都做过什么、吃过什么。
就在大家讨论的时候,阿霖提出要去看看安夫子剩下的饭菜。
敬德和敬明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慌了神,两人下意识地互相瞅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惊恐,接着拔腿就想跑。这一幕刚好被眼尖的满仓发现了,满仓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他俩想跑!”其他孩子一听,立刻围了上去,把敬德和敬明堵了个严严实实,他俩根本没机会跑掉。
阿霖仔细检查了剩下的饭菜,果然发现里面被下了药。
阿霖赶紧和春燕、春妮一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安夫子去了顾大夫家。
真相大白后,小松和晃子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握得紧紧的,他俩一直都是安夫子的“铁杆粉丝”,平日里对安夫子敬重有加,在他们心里,安夫子就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得知安夫子是被敬德和敬明,害成这样,他们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
小松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暴起,冲着敬德和敬明大声吼道:“你们这两个坏家伙!安夫子平日里对你们那么好,带你们练武强身,你们怎么能做出这么缺德的事!简直就是白眼狼!”
晃子也满脸通红,扯着嗓子骂道:“就是!你们俩太卑鄙了!居然在安夫子的饭里下药,你们还是人吗?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话音刚落,小松和晃子铆足了劲,朝着敬德和敬明冲了过去。敬德和敬明看到气势汹汹的两人,吓得脸色煞白,想要转身逃跑,可周围的孩子们,早就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路可逃。
小松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紧紧揪住敬德的衣领,一拳打在他脸上,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让你使坏!让你害安夫子!”晃子也没闲着,他一把揪住明晃的胳膊,抬腿就朝着对方的腿上踢去,嘴里喊着:“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干坏事!”
敬德一边用手胡乱地挥舞着,试图挣脱小松的控制,一边哭喊道:“我们知道错了!别打了!”明晃则大声叫嚷着:“我们只是不想上武术课,没想害安夫子那么严重!”可小松和晃子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的解释,怒火中烧的他们下手越来越重。
许秀才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大喊:“都别打了!快住手!”可此时的同学们情绪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谁也顾不上听许秀才的劝阻。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里害怕极了,他担心真的会打出人命来。犹豫了一下后,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叫来身边的家娃,吩咐他赶紧去找小芝, 家娃一听这才慌慌张张地,转身朝着教室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我去找人来!你们别再打了!”
小芝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后,叫来了家长。
朱有福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真是家门不幸啊,这两个孽障竟然做出这种事,丢尽了我们朱家的脸!”他走到敬德和敬明面前,瞪着眼睛呵斥道:“你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要遵守规矩,尊师重道,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现在做出这种荒唐事,让别人怎么看我们朱家?”
敬德和敬明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爷爷,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小芝见状,连忙上前劝解:“孩子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咱们还是以教育为主,他们年纪还小,只要能改正,以后还是好孩子。”
朱有福冷哼一声,说:“学监,你说得对,这两个孩子要是不好好教训,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敬德、敬明,你们回去后,在家族祠堂里跪上三天三夜,好好反思反思,然后自去安夫子面前去请罪,直到夫子肯原谅你们再说。”
朱有福为了给孩子们立威,居然喊小芝作学监,这是身份的认可,他表示了尊重,那孩子更不敢放肆了。
敬德和敬明吓得连连点头。
小芝对朱有福说:“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以后我们在教育孩子方面,要更加用心,希望你能配合学堂,一起把孩子们教育好。”
朱有福点了点头,说:“学监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们,这次给学堂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小芝内心十分的不情愿,事情就这么轻松的解决了,这让她感觉很对不起安夫子,于是对着朱有福提出了要求:“孩子做错了事,要教育是必须的,但这种差点害人性命的事,可不能只是道歉那么容易解决的,我看,还劳烦您老当面去赔个不是,另外你家两个孙子,罚跑30天,每天围着学堂跑30圈,你看如何?”
朱有福自知理亏,他作为家族掌舵人,家里出了这种丑事,真是把脸丢尽了,此时只想快点解决此事,满口答应:“对,你说的有道理,我没管教好,赔理是应该的,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