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头水田出人意料的丰收,像一阵和煦的秋风,吹遍了林家村的每个角落。村民们啧啧称奇,纷纷向林大山讨教改良低洼田的“秘诀”。林大山只含糊地说是“碰巧试了个老法子”,将功劳归于老庄稼把式福伯的提醒和自家的辛勤管理,绝口不提那个奇异的梦境,更不曾将此事与年幼的女儿联系起来。
然而,这份沉甸甸的收获,却在林家内部,尤其是林大山和周氏心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如果说之前的枯木逢春、预警山洪、寻回幼童等事,还可以用“福运”、“巧合”来解释,那么这次如此具体、精准的“梦的指引”,则让他们再也无法回避一个事实——他们的女儿锦鲤,确实身负着某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近乎“神通”的能力。
这份能力,不再是模糊的“福气”,而是可以切实指引行动、改变现实的力量。它不再仅仅是庇佑自身和家人,甚至开始惠及田产收成,与家族的生存根基息息相关。
秋收过后,一个清冷的月夜,林大山和周氏哄睡了小锦鲤,却没有立刻睡下。夫妻二人披衣坐在炕沿,就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
“他爹,”林周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打破了沉默,“东头那块田……你我都清楚,绝不是巧合。是囡囡……是囡囡在梦里指了路。” 她伸出手,极轻地抚过女儿柔嫩的脸颊,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好像……知道那块地该怎么弄,知道那种草有用……”
林大山重重地叹了口气,烟袋锅子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没有反驳妻子,因为这也是他心中确信的事实。他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是啊……不是巧合。这孩子……怕是真的带着‘使命’来的。”
“使命?”林周氏心头一紧,这个词太过沉重,让她感到不安。
“你还记得她出生那天吗?”林大山目光悠远,仿佛回到了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枯木逢春,百鸟来朝……还有那位游方道长的话……或许,咱家囡囡,真的不是寻常孩子。她来到咱家,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
这个想法,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夫妻二人心湖。他们一直将女儿视为需要呵护的珍宝,期盼她平安喜乐、平凡度日。可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女儿的存在本身,或许就背负着他们无法理解的因果和责任。
“可……可她还是个孩子啊!”林周氏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将女儿往怀里紧了紧,“她能有什么使命?是要她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
“别慌。”林大山握住妻子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力量,“是福不是祸。你看,到现在为止,囡囡带来的,都是好事。她好像在……帮咱们,帮这个家,甚至帮村里人。”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镇定,“或许,她的‘使命’,就是让咱们家,让咱们村,过得更好?就像……就像话本里说的,那些下凡的仙童,是来积功德、造福一方的?”
这个猜测,让林周氏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担忧并未减少:“就算是造福,那也是要耗费心神的事啊!上次睿思考试,她就蔫了好几天。这次指了路,她虽没事,可我这心里……就怕她小小年纪,承担不起……”
“所以咱们更得仔细看着!”林大山语气坚定起来,“咱们做爹娘的,就是她的根基,她的盾牌!咱们要把家守好,把日子过踏实,不给她惹麻烦,不让她为家里操心。她若有能力帮人,是好事,但绝不能让她勉强,更不能让外人知道!咱们得替她挡着,让她能像普通孩子一样,慢慢长大。”
林周氏听着丈夫的话,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睡颜,眼中充满了坚毅的母爱:“对,他爹,你说得对。不管囡囡有什么来历,有什么能力,她首先是咱们的女儿。咱们护着她,让她开开心心的。她能帮就帮,不能帮,谁也不能逼她!天大的事,有爹娘和哥哥们顶着!”
这一刻,林家父母对女儿的认知,完成了一次深刻的转变。他们不再仅仅将小锦鲤视为需要庇护的“福星”,而是开始朦胧地意识到,这个孩子或许承载着某种他们无法完全理解的“使命”。这份使命,与这个家庭的兴旺、乃至一方水土的安宁,隐隐相连。
这份初步的理解,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也催生了更强大的守护决心。他们决定,要以更谨慎、更智慧的方式,去引导和守护女儿这份特殊的能力。他们要成为女儿最坚实的后盾,让她在履行那未知“使命”的同时,能最大程度地享受一个孩子应有的快乐与安宁。
从这一天起,林大山和周氏对待小锦鲤的方式,有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他们依旧给予她毫无保留的宠爱,但目光中,多了一份更深沉的观察与理解。他们会更留意女儿的情绪波动、身体状况,以及她那些看似无心的举动背后,是否藏着某种“指引”。
小锦鲤对父母心境的巨变浑然不觉。她依旧每日吃着香甜的米糊,追着毛茸茸的小鸡,在哥哥们的宠爱中咿呀学语。只是,偶尔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会微微蹙起,小嘴无声地嚅动,仿佛在梦中,正努力理解着这个世界的某种运行规则,练习着使用那份与生俱来的、她还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
初步理解使命,是成长的必然,也是责任的开始。对于林家,对于小锦鲤,前方的路,既充满了希望的光芒,也布满了未知的迷雾。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初步理解使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