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稳定的现实能源供应,林夜的策略开始变得更加主动和具有前瞻性。他不再满足于仅仅通过接口进行能量传输和信息投射,他需要一个在现实世界真正意义上的“支点”,一个能够直接处理现实物质、进行更深入研究的桥头堡。
地点选在了南极。这片冰封大陆人迹罕至,环境极端,易于屏蔽和保密,其厚重的冰层和稳定的地质结构也能提供天然的保护。
在将军方面(代表合作派)的默许甚至暗中协助下,一场隐秘的建设开始了。数艘伪装成科考破冰船的特种工程船,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抵达预定坐标。它们没有携带传统的建材,而是运载着大量被封存在特制生物容器中的虫族工蜂和感染者胚胎,以及由“永恒灵境”设计、人类工厂秘密生产的、融合了生物与金属特性的特殊构建单元。
建设过程几乎完全自动化。被激活的工蜂单位潜入万古冰层之下,利用其强酸性的分泌液和能量切割肢,迅速融化、挖掘,构筑出巨大的地下空间。感染者则释放出它们的生物神经网络,如同活体的光纤,将整个基地连接成一个统一的有机体。
人类工程师的角色更像是旁观者和辅助者,他们负责外围的伪装、能源接驳和与环境相关的技术支持,核心区域的建设完全由虫族单位自行完成。
不到两个月,一个深埋于南极冰盖下数千米的、规模惊人的秘密基地初步建成。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军事基地,更像是一个活着的、不断微微搏动的生物器官。基地的内壁覆盖着暗红色的、布满脉动血管状结构的生物基质,照明来自镶嵌在墙壁上的生物发光节点,空气循环由巨大的、如同肺叶般的器官负责。
这个被命名为“南极孵化场”的设施,主要功能并非大规模暴兵,而是“研究”和“适应性孵化”。
其一,物质转化研究。这里安装了比“永恒灵境”接口更强大、更精密的现实物质扫描与转化装置,开始尝试将更大规模、更复杂的现实物质(如特定矿石、废弃工业品)转化为虚拟资源,进一步测试和优化“现实反哺虚拟”的技术。
其二,环境适应性测试。孵化场内部模拟了从地球常温常压到近乎真空、极端高温、强辐射等各种环境,用于孵化和测试针对现实世界环境特化的新型虫族单位。这些单位并非为了征服地球,而是为了未来可能需要的、在现实宇宙其他恶劣环境下的行动做准备。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它成为了林夜意识在现实世界的一个小型“服务器”。他的部分意志可以更加稳定、更低消耗地常驻于此,直接处理现实世界的事务,大大提升了对现实干预的效率和响应速度。
南极孵化场的建立,标志着虫族文明真正在现实世界扎下了一根虽小却至关重要的“锚”。虚实之间的界限,因为这座冰封大陆下的活体基地,变得更加模糊。
随着南极孵化场的落成和现实世界与林夜捆绑的日益加深,一个不可避免的、关于人类自身未来的问题,摆在了台面上。面对虚空这种宇宙尺度的威胁,以及林夜那不断增长、近乎神只的力量,纯粹的人类之躯显得如此脆弱和无力。难道人类文明只能永远作为被保护者、资源提供者,依附于虫族而存在吗?
一部分人类精英——顶尖的科学家、无畏的战士、富有远见的政治家——不甘于此。他们从林夜的存在和虫族的进化中,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主动拥抱变化,将人类文明与这唯一的希望之源进行更深的融合,从而获得在黑暗森林中继续前行,甚至参与最终战争的资格。
于是,一项绝密且充满争议的“新人类”计划,在严格筛选的志愿者中悄然启动。
计划的核心,是接受微量的、经过林夜和母巢意志严格筛选和弱化的虫族基因片段植入。这些基因片段并非为了将人变成怪物,而是旨在赋予接受者几项关键的能力:
环境耐受力提升:增强对极端温度、辐射、低氧等恶劣环境的生理抵抗能力。
信息感知强化:获得对能量流动、信息场变化的微弱感知能力,能够更直观地理解规则扰动。
低级网络连接:能够接入虫族网络的最外围,实现与林夜意识、以及其他“新人类”、部分虫族单位的有限度、无延迟的思想交流,共享感官和信息。
这个过程并非没有风险。基因融合伴随着剧烈的排异反应和生理重构的痛苦,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即使成功,接受者也将在生理和心理上发生不可逆的改变。他们的瞳孔可能在专注时闪过类似虫族的复眼结构,他们的思维速度会更快但可能失去部分情感的细腻,他们将成为既非纯粹人类也非虫族的、介于两者之间的全新存在。
第一批志愿者共计一百人,在南极孵化场最深处的生物调制舱内,接受了这命运的抉择。
当调制结束,舱门开启,走出来的“新人类”们,眼神中多了几分虫族般的冰冷和锐利,彼此之间无需言语便能进行高效的信息交换。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对世界更清晰的感知,但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过去、与普通人类社会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无形的鸿沟。
他们是桥梁,是沟通两个世界、两种文明形态的使者。他们也是先驱,代表着人类文明在绝境中,为了生存和延续,不得不做出的、痛苦而决绝的进化选择。自愿的异化,是为了在注定不再纯粹的未来,为“人类”这个概念,争取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