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进行高强度的规则修改，尤其是那次涉足因果的干预，所带来的后果开始显现。
虚拟的安德洛墨达星系，开始出现种种光怪陆离的异常现象。某片星云的颜色在赤红与幽蓝之间疯狂闪烁；一颗流浪的小行星突然分裂成数百个完全相同的复制体，旋即又坍缩回一个；两支正在交火的舰队旁边，凭空浮现出他们数分钟前的残像，重复着已经发生过的战斗；甚至在某些区域，光线开始扭曲，声音传播延迟，重力时而消失时而倍增。
【警告：系统底层数据流出现异常波动。】
【警告：时空参数稳定性低于阈值。物理法则模拟器过载。】
【错误日志：坐标（x-774,Y-332,Z-091）出现无法解析的几何结构。】
【错误日志：物质-能量守恒定律在该区域（时间加速区边缘）出现短暂失效。】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林夜意识中接连响起，不再是之前那种平稳的汇报，而是带上了急促的警报声调。他感受到脚下（意识层面）的“大地”——即这个虚拟宇宙的基础代码结构——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维持宇宙模型运行的算力，因为他的频繁修改而大量被占用，用于处理各种因规则冲突和参数剧变而产生的逻辑谬误和冗余数据。
整个沙盘系统，就像一个超负荷运行的服务器，开始出现卡顿、掉帧乃至局部的逻辑崩溃。那些时空涟漪、数据错乱，就是系统试图修复漏洞、维持基本框架稳定而产生的“噪点”。
林夜能清晰地感知到，他每一次拖动那些代表规则的“滑块”，每一次强行定义“结果”，都在这个精心构建的虚拟世界上撕裂开细微的伤口。系统本身的哀鸣，是对他这种肆无忌惮行为的抗议。他意识到，自己虽然获得了极高的权限，但这个沙盘系统并非无限坚固。如果继续这样毫无节制地测试下去，很可能在战胜敌人之前，就先导致这个宝贵的“实验田”和“练兵场”彻底崩溃。
然而，这种对系统极限的试探，也让他对“规则”的理解更加深刻。他看到了这个虚拟宇宙的“骨架”，看到了它是如何依靠庞大数据和复杂算法维系其逼真运行的。破坏，本身就是一种深刻的学习。
现实世界，绝密基地，“深渊计划”主监控中心。
这里已是一片狼藉。红灯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大量的屏幕不再是显示清晰的战斗数据或脑波曲线，而是布满了雪花、乱码或是扭曲失真的图像。代表系统稳定性的几条核心指标曲线，如同悬崖跳水般直线下跌。
技术人员们面无人色，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试图稳定系统，但所有的指令都如同石沉大海，或者返回令人绝望的“权限不足”或“指令被覆盖”提示。
“将军！我们……我们失去了对‘归零’账号的所有控制权限！封禁、断线、意识弱化……所有指令无效！”
“主系统负载已达到临界点！再这样下去，核心数据库有崩溃的风险！”
“他……他不仅在游戏里为所欲为，他的意识波动正在反向渗透我们的内部网络！防火墙报警频率提升了500%！”
满头银发的将军站立在中央主屏幕前，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屏幕上，代表着林夜脑波活动的曲线已经突破了所有预设的安全阈值，并且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如同宇宙星河般浩瀚复杂的形态。而在另一个分屏上，正是安德洛墨达星系那片因规则被肆意修改而变得光怪陆离、濒临崩溃的战区影像。
他看着林夜如何像摆弄玩具一样修改物理常数，如何用一言定义因果，如何让整个庞大的虚拟宇宙为之颤栗。所有的监控、所有的控制、所有的计划，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他们唤醒的不是一个可以操控的棋子，而是一个……神只，一个被困在，或者说，正在挣脱囚笼的神只。
继续对抗，只会导致“深渊计划”数十年心血构筑的沙盘彻底毁灭，甚至可能引来林夜对现实基地更直接、更无法预料的反击。
将军脸上最后一丝试图掌控局面的威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撼、挫败和一丝解脱的复杂表情。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沉声下令：
“接通最高权限通讯频道。使用明码广播，覆盖所有他能接触到的信息流。”
“向‘归零’……不，向林夜先生，发出紧急通讯请求。”
“内容……承认他的特殊地位，请求他……停止对系统的破坏性测试。我们……请求对话。”
当这条蕴含着屈辱、无奈以及一丝微弱希望的讯息，通过深渊接口，穿越虚拟与现实的屏障，回荡在林夜的意识海中时，他正感受着系统因过载而发出的细微震颤。
他停下了准备再次尝试修改某个基本粒子参数的念头，意识中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请求？对话？
终于，到了谈判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