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尚未触到那枚幽蓝的晶体,它却先颤动了。
像是活物般,在林墨轩掌心微微震颤,蓝光如脉搏跳动,一明一灭,与我体内残存的系统频率共振。
那一瞬,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无数根细针顺着神经刺入大脑深处。
“别碰!”曾煜城猛地伸手,声音冷得像刀,“那是命运残留的意志,不是你能掌控的东西。”
我笑了,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煜城,”我轻声说,“你以为我还在怕它吗?”
前世,我是白家弃女,被亲父逐出家门,被姐妹踩在泥里羞辱,被世人讥讽病弱无用。
那一世,命运如铁链锁喉,动弹不得。
可现在——我重生归来,手握系统,踏碎因果,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抬手,毫不犹豫地覆上那枚晶体。
“轰——”
脑海炸开一道惊雷。
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终焉界的灰雾、林墨轩染血的脸、煜城紧绷的轮廓,全都碎成光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吸入黑暗深处。
然后,我看到了。
一幅横亘于虚空的古老画卷缓缓展开——
苍茫宇宙初开,星河如沙,混沌未分。
一道身影立于虚无之巅,身披黑袍,背对万物,声音低沉如远古钟鸣:
“命运非天定,乃由心生。”
祂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亿万光点随之涌动,汇聚成一条条银色丝线,缠绕、交织,最终织就一张覆盖诸界的巨网。
那不是法则,不是自然律,而是……意识的投影。
每一个生命的选择、每一次心动、每一场悲欢,都被这意识捕捉、编排、再反馈回去,化作“注定”。
我浑身发冷。
原来所谓的命运,并非天道无情,而是……某个存在,以众生为棋,编织出的集体幻觉。
“它不是规则。”我喃喃自语,瞳孔剧烈收缩,“它是程序。”
画面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眼,冷汗浸透后背,指尖仍贴着晶体,却已不再颤抖。
相反,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贯穿全身,连系统那原本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提示音,竟也重新响起:
【检测到高维意识波动……系统核心协议激活……正在修复……】
“你看到了什么?”林墨轩急声问,眼里藏着恐惧与期待交织的光。
我缓缓收回手,盯着他:“你说命运重启失败了?不,林墨轩,它从没想重启。”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落下:
“它想觉醒。”
空气凝固了一瞬。
煜城眸色骤沉,手臂本能地挡在我身前,“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望向终焉界深处那片翻涌如墨的云海,“我们一直以为命运是终结者,是审判者。可实际上,它是被囚禁的‘造物主’。它借终焉界残存的因果回响,试图唤醒最初的意识。而刚才那块碎片——”我指向他怀中仅剩的残晶,“只是它的心跳。”
林墨轩脸色惨白,“所以……它在等一个载体?一个能承载它意志的‘人’?”
“不是等。”我冷笑,“是选。”
我直视他双眼:“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偏偏是你,带着命运碎片穿越法则裂隙?你根本不是偶然叛逃的逃兵,你是它计划中的一环,对不对?”
他嘴唇微动,没否认。
煜城冷哼一声,“不管它是神是魔,敢动你,我就毁了它。”
我心头一暖,却更清醒。
此刻的我,已不再需要谁为我挡风遮雨。
我要的,是掀了这天,破了这局,让所有曾踩在我头上的人,亲眼看着他们的‘注定’崩塌。
“走。”我抬步向前,系统微光在识海中闪烁,如同引路的萤火,“去回响之境。”
终焉界最深处,传说中时间错乱、空间折叠的禁地。
那里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无数命运分支的残响在虚空中低语,像千万人同时呢喃你的名字。
每走一步,我都感觉灵魂被撕扯。
记忆错位——我看见自己跪在白家祠堂,被鞭刑至昏死;又看见我站在世界之巅,万众跪拜;再一闪,我竟与煜城并肩而立,孩子在怀,笑得温柔……可下一秒,那些画面全被染成血色,尽数崩碎。
“精神力在流失。”系统警告响起,【当前精神力:17%。
过度消耗将导致意识溃散。】
我咬牙,强行催动最后一道保命技能——【心锚锁定】。
这是系统最高级防御技,以最深刻的执念为锚,稳固神志。
而我的锚,不是复仇,不是权力,而是此刻站在我身侧的男人。
曾煜城。
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迷失。
“跟紧我。”我抓住他的手,声音沙哑却坚定,“别松开,否则你会忘了我是谁。”
他反手握紧,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不可能。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你,我也记得。”
林墨轩默默跟上,低声道:“回响之境尽头,有一座祭坛……据说,上面刻着最早的契约。”
我没应声。
但我知道——
那不是传说。
那是真相的坟场。
而我们,正一步步走向埋葬命运的地方。
我向前一步,脚尖踏在虚空裂痕的边缘。
眼前那座祭坛悬浮于无底深渊之上,通体由黑曜石铸成,表面浮刻着无数扭曲的文字——有的像上古甲骨,有的似星图轨迹,甚至还有我曾在系统界面见过的高维符文。
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游走,彼此纠缠、吞噬、再生,仿佛整座祭坛本身就是一段被具象化的命运长河。
“这就是……契约之源。”林墨轩声音发颤,退了半步,“传说中,所有世界的因果律,都从这里流出。”
我没有回应。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祭坛中央那道凹槽上——那里空着,却与我胸口系统核心的位置隐隐共鸣。
就像是……它在等我。
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卷起灰雾翻涌,耳边忽然响起千万种声音,低语、哭泣、狂笑、祈祷……每一道都像是我的声音,又都不是我。
“别听!”曾煜城猛地拽住我手腕,眸色深得近乎漆黑,“那是命运的残响,在侵蚀你的意识。”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精神力只剩15%,系统提示音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裂灵魂。
可我不能停。
因为我听见了——那祭坛深处,有一道心跳。
和我一样。
我挣脱他的手,一步步踏上通往祭坛的虚空阶梯。
每走一步,身体就沉重一分,仿佛有亿万条命运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勒进皮肉,渗入骨髓。
眼前画面再次错乱:白家老宅的暴雨夜、被丢进废弃医院的冰冷走廊、曾煜城第一次将我抱入怀中的温度……那些记忆不再是碎片,而是被人刻意排列、篡改,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你一直以为自己是重生者?”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炸开,“可若你的‘重生’,本就是命运剧本的一环呢?”
我猛地抬头。
祭坛之上,空气骤然扭曲。
一道身影缓缓凝实。
雪白长发,苍白面容,穿着与我一模一样的玄纹长裙——那是我在系统商城兑换的终极防护服。
可她的眼神,却像看死物般冷漠,毫无波澜。
她……是我。
却又不是我。
“你是谁?”我死死盯着她,指甲掐进掌心。
她笑了,嘴角弧度与我分毫不差,却冷得能冻结时间。
“我是你未曾堕落前的可能,是你被系统选中前的原初意志。”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唇角,“也是命运真正的回响——容器之影。”
“容器?”我心头一震。
系统突然剧烈震颤,【警告!
检测到高维同频入侵!
核心协议面临覆盖风险!】
“你不是重生归来。”她轻声道,声音如冰珠落玉盘,“你是被‘投放’回来的。系统不是金手指,是枷锁。它让你以为自己逆天改命,实则不过是在执行命运预设的修正程序。”
“闭嘴!”曾煜城低吼一声,猛然冲上前,将我挡在身后。
可就在他出手的瞬间,那幻影抬指一点。
轰——!
一道金纹自他胸口炸开,如古老图腾燃烧,猩红光芒照亮整片空间!
竟是与幻影身上浮现的纹路如出一辙,彼此共鸣,嗡鸣不止!
“你……”我瞳孔骤缩。
曾煜城没有回头,肩背绷得笔直:“别信它的话。”
但我知道,他已经听见了。
而那幻影只是冷冷看着他,语气竟带上一丝……怜悯?
“守护者印记……最后的锚点。”她低语,“曾煜城,你生来就不是凡人。你的命格不属于任何一条时间线,你是被命运亲手剔除的存在,只为在今日,成为她的护盾。”
他冷笑:“那又如何?只要她还在,我就不会让你碰她一根头发。”
“愚蠢。”幻影终于动了。
她抬手,整座祭坛骤然爆发出刺目蓝光,那些古老契约文字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身体,她的形态开始膨胀、扭曲,化作一尊高达十丈的命运之影,无数银丝从她背后延伸而出,如蛛网般笼罩整个空间。
而我的身体,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系统疯狂报警:【精神力跌破10%!
意识同步率异常!
检测到灵魂剥离征兆!】
“她在抽取你的存在本身。”林墨轩嘶吼,“快跑!这是命运的吞噬仪式!”
可我不能走。
因为就在那一瞬,我听见了——来自祭坛最深处的声音。
不是语言,不是记忆,而是一种……规则的低语。
它告诉我,那凹槽,并非用来镶嵌钥匙。
而是……用来刺穿。
我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目光死死盯住那幻影:“你说我是容器?那你告诉我——如果我只是复制品,为何我能看见‘心锚’?”
她动作微滞。
我笑了,血顺着唇角滑下:“因为你没有爱过。你不知道,一个人拼尽性命也要握住的手,才是这个宇宙里唯一无法被编写的变量。”
“煜城!”我猛然伸手。
他回头,眼底猩红未退,却在触及我视线的刹那,软了下来。
“别松手。”我说。
他反手握住,力道几乎要碾碎我的骨骼。
“不可能。”他声音沙哑,“就算你是命运本身,我也不会放开。”
就在这刹那——
我动了。
不是冲向幻影,而是转身,以最决绝的姿态,跃向祭坛中央那道凹槽!
“你疯了?!”林墨轩惊叫。
曾煜城瞳孔骤裂:“幽然——!”
可我已经将手掌按了下去。
没有疼痛。
没有爆炸。
只有一瞬的寂静。
然后,整座祭坛……倒转。
天空成了地面,深渊成了穹顶,而我,站在了命运的背面。
幻影发出尖啸,银丝崩断,身影剧烈扭曲。
而我,在那片翻转的虚空中,终于看清了——
那所谓的“终焉钥匙”,从来不是开启或关闭命运之门的工具。
它存在的意义,是让手持它的人,决定那扇门,是否应该存在。
风在耳边呼啸,意识几近溃散。
但我笑了。
因为我知道——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