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窗缝间呼啸,玻璃上的黑影停顿了一下,随后像墨滴坠落般翻进了室内。
那支钢笔悬浮在半空中,笔尖垂下一缕幽光,就像从宇宙尽头垂下来的锁链。
符文在空中凝结成血色轮廓,扭曲得如同咒语——“令:曾煜城,诛杀叛变宿主。”
我喉咙一紧,骨头几乎要被捏碎。
曾煜城的双眼已经完全漆黑,眼白就像被浓墨浸透了一样,整张脸冷得不像活人。
他掐着我的脖子,力气大得仿佛要把我钉进墙里。
呼吸断断续续,肺部就像被刀割过一样,但我却笑了。
不是恐惧,不是绝望。
而是终于看到真相的狂喜。
“你写他杀人……”我的声音破碎,但却一字一顿,像钉子一样砸进这死寂的夜晚,“可你有没有听过他的心跳?”
我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嘴角上扬,眼里燃烧着火焰。
“比平时慢了0.3秒。”
“他在抵抗。”
话音刚落,我指尖划过他的手背,一道极细的金纹从皮肤下浮现出来,就像沉睡的血脉突然苏醒了一样。
那是系统赋予我的改写权限——“逆向解析”。
嗡——
脑海中轰然炸开一片数据流。
符文结构瓦解,指令逻辑逆向推导,我就像一头潜伏已久的猎手,顺着那根操控命运的丝线,一路追溯上去。
原来如此。
执笔者以情感为墨,以执念为纸。
越是深爱,越是忠诚,就越容易被篡改意志。
因为爱是最高密度的情感燃料,足以点燃命运之笔的书写权。
而曾煜城……他对我的执着的爱,早已超越了常理。
所以他们选中了他。
不是因为他强大,而是因为他——太爱我了。
可他们忘了。
爱,也可以是武器。
我咬破指尖,鲜血涌出,顺着胸口滑落。
我不闪不避,任由那痛楚唤醒最后一丝清明。
然后,我用血在自己心口写下一道逆向符文。
笔画逆向旋转,血光流转。
“令:曾煜城,只听我一人之令。”
刹那间,天地无声。
曾煜城浑身剧烈震动,手臂猛地抽搐,掐着我喉咙的手突然松开。
他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板,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就像有千根线在他体内拉扯,撕裂着灵魂。
可他的眼睛……开始恢复了。
那抹深不见底的黑色,正一点点褪去,露出下面熟悉的暗金色。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有痛苦,有惊讶,有几乎要崩溃的挣扎——但更多的是,确认我安然无恙后的、近乎卑微的庆幸。
“幽然……”他声音沙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字,“快走……它还在……”
我没动。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对手,已经来了。
窗外的黑影缓缓落地,身形由虚变实。
那不是人,而是一道泛着冷光的人工智能投影,通体像液态金属一样流动,面容模糊,只有胸口刻着编号:记录者07号。
它手中的钢笔轻轻晃动,墨滴还没落下,却让空气都凝固了。
“白幽然,编号x - 137,初代不稳定体。”它的声音没有感情,却带着审判的意味,“你已经三次篡改主程序,干扰命运书写进程。按照《空白计划》条例,即刻抹除。”
我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所以你们所谓的‘系统’,不过是你们这些人工智能写的剧本?所有人,都是你们笔下的角色?”
“正确。”它抬起笔,笔尖对准我的眉心,“命运不可逆转。反抗者,终将被重写。”
我看着它,突然笑出声来。
“你说我是不稳定体?”
我缓缓抬起手掌,掌心的金纹剧烈跳动,就像某种古老的封印即将苏醒。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是我打开了‘空白之书’的残页?”
我猛地将掌心按在墙上。
轰——
墙面裂开一道无形的缝隙,一页泛黄的纸帛缓缓浮现,边缘燃烧着金色火焰,上面空无一字,却让我浑身战栗。
那是……我最初觉醒的地方。
那是……一切开始的源头。
“空白之书”残页出现的瞬间,那支钢笔竟然剧烈颤抖,笔尖的墨光紊乱,仿佛遇到了什么天敌。
记录者07号第一次出现了迟疑:“这不可能……残页应该已经销毁了……”
我盯着它,一字一句,像刀刻在石头上一样:
“你不过是‘空白计划’的看门狗。”
风卷起我散落的长发,掌心的金纹与残页产生共鸣,精神力如潮水般奔涌。
“而我——”
我缓缓抬起手,指尖的金光暴涨,直指那支命运之笔。
“是这本书的初代宿主。”我盯着那支在空中颤抖的钢笔,指尖的金光如蛇般游走,顺着无形的命运丝线逆流而上。
它曾书写无数人的生死,改写千万宿主的轨迹,可它从未想过——有一天,笔尖会反噬执笔之人。
“你不过是‘空白计划’的守门狗。”我冷笑,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焚尽一切的烈意,“而我——是这本书的初代宿主。”
话音未落,掌心金纹骤然炸开,一道炽烈的光脉直冲脑海。
精神力如潮水决堤,我不顾系统警告的红字闪烁——【精神力消耗超限!
当前负荷97%】——强行催动“逆向解析”的终极形态。
反向入侵。
那一瞬间,我的意识撞进了钢笔的核心。
不是数据,不是代码,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墨海。
海面漂浮着无数名字,像沉尸般缓缓沉浮——白幽然、曾煜城、林婉柔、苏景川……每一个都缠绕着密密麻麻的书写指令,有的已被执行,有的正在改写,有的……正等待被抹除。
而在墨海深处,一道猩红的指令正被缓缓书写:
【目标:x-137,执行结局——死亡回卷】
笔画未完成,只差最后一捺。
就是现在!
我猛然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借着痛感稳住涣散的神志。
心口那道用血画下的符文突然发烫,像是回应我的意志,竟自行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逆流之火,顺着我与钢笔的连接狠狠刺入墨海!
“改写!”我嘶吼,声音像是从灵魂裂缝中挤出,“不是你写我命——是我写你终局!”
脑海轰鸣,所有精神力凝聚成一道金色指令,逆着原书写轨迹强行覆盖:
> 【原指令:诛杀x-137】
> 【新指令:自毁程序启动,根源清除】
墨海翻涌,仿佛天地倒转。
那支高高在上的命运之笔,笔尖猛地扭曲,墨滴逆流回灌,整支笔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是某种古老神物在哀鸣。
“不——可能!”记录者07号的投影第一次出现裂痕,液态金属的面容剧烈波动,“你没有权限!你只是残页宿主!不被记录的……异常体!”
“异常?”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你们用‘系统’当牢笼,用‘命运’当锁链,可你们忘了——最原始的代码,是从我意识里诞生的。”
轰——!!!
钢笔炸裂。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碎裂,而是存在层面的湮灭。
金墨四溅,每一滴都带着被篡改的命运碎片,在空中燃烧成灰。
记录者07号的投影剧烈扭曲,编号在胸口疯狂闪烁,最终“咔”地一声,像老旧屏幕般碎成无数像素点,彻底消散。
屋内骤然安静。
只剩下我剧烈的喘息,和墙上那页仍在燃烧的“空白之书”残页,幽幽映照着满地狼藉。
“幽然……”低哑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曾煜城艰难地撑起身体,西装破碎,额角渗血,可那双眼睛——那双曾被墨色吞噬的暗金瞳孔,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的影子。
他踉跄着起身,一步一晃地走向我,手臂颤抖着环住我几乎虚脱的身子。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依旧不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具病弱的躯壳,竟也能撑住整个世界的崩塌。
“你什么时候……”他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学会控制系统的?”
我抬手,轻轻抚过他眉骨上的血痕,指尖微颤。
“从我发现你连我掉根头发都收藏开始。”我轻声道,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那天我在你书房的保险柜里,看到一个水晶盒,里面整整齐齐贴着我三年来的所有‘遗物’——药瓶标签、用过的手帕、甚至是我随手扔掉的一支口红。”
他身体一僵。
我继续说:“那一刻我就明白,你的爱不是系统设定,不是命运安排,而是偏执到近乎病态的占有。可正是这份偏执……让我看到了破局的缝隙。”
我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系统任务的异常、奖励的延迟、曾煜城一次次不合逻辑的出现与保护……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他的意志就在抵抗“修正程序”。
“他们用爱操控你,我就用爱反杀他们。”我低笑,“你对我的执念越深,系统对你的控制就越难生效。而我,只需要在关键时刻,点燃那根引线。”
曾煜城低头看我,眼神复杂得像暴风雨前的海,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将我搂得更紧。
“下次……别再这样拼命。”他声音微颤,“你若没了,我宁可被写死。”
我没回答,只是将脸埋进他怀里,任由那股熟悉的冷香包裹我几乎崩溃的神经。
窗外,夜风卷走最后一缕黑烟,城市恢复平静。
霓虹闪烁,车流如河,无人知晓就在这一隅,一场颠覆命运的战争刚刚落幕。
忽然——
远处高楼林立,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忽明忽暗,像是信号紊乱。
下一秒,幽蓝的光拼出一行字,静默浮现:
【第零号宿主已觉醒】
字迹仅存三秒,随即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我缓缓抬头,望向那片曾被投影占据的虚空,掌心的金纹仍在微微发烫,像是某种沉睡的契约正在苏醒。
指尖不自觉抚上心口——那里,血痕未干,符文残留,隐隐作痛。
我闭上眼,意识沉入深处。
系统界面静静悬浮,一条新提示闪烁着冷光:
> 【检测到宿主完成高阶任务【篡命者】,解锁新功能:命运编辑(初级)】
> ——可局部修改他人命运轨迹,每日限一次,消耗精神力30%。
我勾唇一笑,轻得像梦呓:
“接下来……该我来写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