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凌霄阁封印之战已过去七日。
西北荒漠深处,一座废弃的魔教祭坛半埋在黄沙中。夜风呼啸,卷起细碎的沙粒拍打在斑驳的石壁上,发出如泣如诉的声响。
祭坛中央,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跪在地上,正用颤抖的手指在地面刻画复杂的血符。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张憔悴不堪的面容——正是逃亡多日的赵天罡!
与往日的威严不同,此刻的他衣袍破烂,右眼缠着渗血的布条,左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玄天鉴的破碎让他修为大损,如今只剩元婴初期的实力。
不够...还不够...赵天罡喃喃自语,将最后一瓶收集来的精血倒在符文中。这是他连日来暗杀各派落单弟子积攒的鲜血,每滴都蕴含着修士的生命精华。
血符完成的瞬间,整个祭坛微微震动,沙粒如活物般向四周退散,露出下方完整的阵法图案。赵天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阵法中央,嘶声念道:
以血为引,唤汝真名!冥夜殿下,请现身!
沉寂片刻后,阵法突然腾起漆黑的火焰。火焰中,一缕黑烟缓缓升起,凝聚成模糊的人形——正是那日逃逸的冥夜分魂!
赵天罡...黑烟中传出冥夜阴冷的声音,你让我失望了。
赵天罡额头触地,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谦卑:殿下恕罪!属下没想到夜无月那贱人还活着,更没想到韩天雄会...
闭嘴!冥夜一声厉喝,震得赵天罡耳鼻渗血,千年布局,毁于一旦!若非本座及时分魂逃脱,此刻已被彻底封印!
赵天罡浑身发抖,不敢抬头。黑烟中的冥夜冷冷注视着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还有用。
一缕黑烟如毒蛇般钻入赵天罡耳中。他痛苦地捂住头,在地上翻滚哀嚎,右眼的绷带崩裂,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眼眶——那是在封印之战中被夜无月刺瞎的。
想报仇吗?冥夜的声音直接在赵天罡脑海中响起,想夺回失去的一切吗?
赵天罡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字。
那就接受我的力量。冥夜的声音充满诱惑,你我合而为一,共谋大业。待魔界再临,你便是人界之主!
赵天罡仅剩的左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仇恨和野心淹没。他停止挣扎,艰难地跪直身体:属下...愿意...
很好。冥夜的声音带着得逞的喜悦,放松心神,接纳我。
黑烟完全钻入赵天罡七窍。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如有无数小虫蠕动,青筋暴起变成诡异的黑色。最可怕的是,那空洞的右眼眶中,竟渐渐生出一颗纯黑色的新眼球,没有眼白,与冥夜的眼睛一模一样!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夜空,随即归于寂静。荒漠中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祭坛中央那个低垂着头的身影。
良久,身影缓缓站起。
当他抬起头时,脸上挂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诡异微笑。右眼纯黑如墨,左眼则恢复了赵天罡原本的棕褐色,却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这具身体...还不赖。赵天罡活动着手脚,声音竟带着冥夜特有的回声,虽然修为大损,但胜在根基扎实。
他——现在或许该称为——走到祭坛边缘,从沙堆中挖出一面残破的铜镜。这正是破损的玄天鉴,镜面布满裂纹,却仍能勉强使用。
老朋友,我们会修复你的。赵冥轻抚镜面,指尖渗出黑血滴在裂纹上。血液如活物般渗入镜中,裂纹竟开始缓慢愈合。
收起残镜,赵冥转向东方,那是玄天宗的方向。新生的黑色右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韩默...林雨嫣...夜无月...你们以为结束了吗?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掐诀念咒,周身腾起黑烟,转眼消失在荒漠夜色中。
...
三日后,玄天宗旧址。
韩默站在重建的主殿前,监督工匠们修复房屋。封印之战后,七大宗门决议重建玄天宗,由他担任新任宗主。林雨嫣则因幽冥瞳的缘故,选择隐居后山,只在夜晚出来活动。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韩默皱眉按住心口。那里,血脉印记正在发烫。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响起林雨嫣急促的传音:
〈哥哥,快来后山!有异常!〉
韩默立刻御剑飞往后山。自从天霜剑与幽冥瞳合力封印通道后,兄妹二人的血脉连接更加紧密,甚至能隐约感知对方的情绪。此刻通过印记传来的,是林雨嫣前所未有的焦虑。
后山寒潭边,林雨嫣正焦急踱步。看到韩默落地,她立刻迎上来:你感觉到了吗?
韩默点头:心口突然刺痛,还看到一些模糊影像...
是冥夜!林雨嫣的幽冥瞳在夜色中泛着红光,他没被完全封印!我刚刚修炼时,突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魔气...
她拉着韩默来到寒潭边。潭水平静如镜,却被林雨嫣用幽冥瞳激发出奇异景象——水面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一个双眼异色的男子站在血池中,手中捧着破损的玄天鉴!
赵天罡?韩默倒吸一口冷气,但他的右眼...
不是赵天罡了。林雨嫣声音发紧,是冥夜!他占据了赵天罡的身体!
画面突然波动,那男子似乎感应到了窥视,猛地抬头看向虚空。纯黑的右眼仿佛穿透水面直视二人,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找到你们了...一个双重音调的声音直接在二人脑海中响起。
砰!
水面炸开,景象消散。韩默和林雨嫣同时后退数步,胸口如遭重击。更可怕的是,他们体内的灵力竟有短暂凝滞,天霜剑和幽冥瞳同时示警!
他在变强...韩默握紧腰间的天霜剑,必须尽快找到他!
林雨嫣却摇头:没那么简单。母亲说过,冥夜最擅长蛊惑人心。现在的他有了实体,肯定在谋划什么。
她话音刚落,寒潭水面再次波动。这次浮现的是另一幅画面——一座荒废的城池中,无数百姓如行尸走肉般游荡,每个人眼中都有一丝黑气。而城池中央的高台上,赵冥正高举玄天鉴,镜面射出一道黑光直冲天际!
他在尝试另一种方式打开通道!韩默瞬间明白过来,不是用强大的灵力强行撕裂,而是通过侵蚀普通人的心智,制造薄弱点!
林雨嫣面色凝重:必须阻止他。但问题是...这座城在哪里?
画面太过模糊,除了能看出是座人族城池外,没有任何标志性特征。韩默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什么:青云宗的周清!他擅长堪舆之术,或许能认出这个地方。
我去准备。林雨嫣转身走向山洞,需要带上足够的符箓和丹药,这次对手比赵天罡危险得多。
韩默点头,却突然感到天霜剑微微震动。他拔出长剑,惊讶地发现剑身上的暗红纹路比往常更加明显,甚至隐约组成了一个箭头形状,指向西北方向!
父亲...?韩默轻声问道。自封印之战后,他偶尔能感应到剑中残留的韩天雄气息,但从未如此清晰。
剑身又震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应。韩默心中一动:嫣儿,天霜剑有反应!它可能在指引我们!
林雨嫣快步返回,幽冥瞳仔细查看剑身纹路:不是父亲...是守界人的本能感应。她指向那些暗红纹路,看,它们在模拟某种地形...是山脉走向!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地方——西北方向的落日城,那里背靠横断山脉,地形与纹路所示极为相似!
明日一早就出发。韩默收起天霜剑,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去一趟埋剑冢。
为什么?
取一样东西。韩默目光深邃,父亲留下的...最后礼物。
林雨嫣似乎明白了什么,幽冥瞳微微收缩:你确定准备好了?母亲说过,那至少需要元婴期修为...
冥夜不会给我们时间。韩默坚定地说,有些险,必须冒。
夜色更深了。玄天宗后山,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向埋剑冢。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外的落日城郊,一个双眼异色的男子正对着玄天鉴狞笑:
来吧,小守界人们...本座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镜中映出的,赫然是韩默和林雨嫣走向埋剑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