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一样漫过锦衣卫衙门的高墙,营房里的油灯大多已经熄灭,只剩下沈砚窗前那盏还亮着,昏黄的光晕在窗纸上投下他伏案书写的身影。案几上摊着几张纸,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战术图,标注着不同对手的弱点和应对策略——明天就是校场比试,他要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
指尖的毛笔蘸了蘸墨,沈砚在纸上添了一笔,标注出周校尉长队伍的破绽。白天训练时,他看得清楚,周队的刀法虽刚猛,却在防守转换上有明显漏洞,尤其是多人配合时,侧翼容易出现空档。这个发现让他心里稍微有了底,却也多了几分警惕——周校尉长主动示好的举动太过刻意,总让他觉得不安。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赵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粗瓷碗里卧着一个荷包蛋,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沈总旗,快尝尝我煮的面,填填肚子,别熬坏了身子。”他把碗放在案几上,看着沈砚眼底的青黑,忍不住说道,“战术图差不多就行了,您都熬了好几天了,再不休息,明天比试哪有精神?”
沈砚放下毛笔,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面条,心里泛起一股暖意。穿越到这个时代,赵虎的忠诚和实在,是他为数不多的慰藉。“辛苦你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温热的面汤滑过喉咙,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跟我还客气啥!”赵虎坐在旁边的木凳上,看着案几上的战术图,眼神里满是敬佩,“沈总旗,有您这些战术,咱们明天肯定能拿第一!我已经跟兄弟们都说好了,明天都拿出十二分的力气,绝不给您丢脸!”
沈砚笑了笑,嘴里的面条也变得更有滋味。他知道,兄弟们的信心是建立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上,可他心里的隐忧却没敢说出口——吴峰的异常越来越明显,白天训练时,他好几次看到吴峰偷偷摸摸地往周校尉长的方向看,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赵虎,”沈砚放下筷子,语气变得严肃,“明天比试,你多盯着点吴峰。”
赵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色也沉了下去:“沈总旗,您是怀疑吴峰?”
“不确定,但得防着点。”沈砚叹了口气,“他最近状态不对,心思好像没在训练上。明天是团体赛,一旦出问题,影响的是整个队伍。”
赵虎重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一定盯着他!要是他敢搞小动作,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两人又聊了会儿明天的比试细节,赵虎才离开。沈砚重新坐回案前,却没了继续看战术图的心思。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清冷的夜风灌进来,带着几分凉意。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校场上,黄土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白,像一片沉寂的战场。
他想起白天陆炳派人送来的密信,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周队有异,小心为上。”陆炳的提醒印证了他的猜测,周校尉长果然有问题。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是单纯想让自己输,还是有更险恶的图谋?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刻意放轻脚步。沈砚心里一紧,赶紧关上窗户,熄灭油灯,悄无声息地躲到门后,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他的营房门外。沈砚屏住呼吸,能听到门外人的呼吸声,很轻,却带着几分急促。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慢慢远去,朝着吴峰的营房方向走去。
沈砚松了口气,却也更加确定,吴峰和外面的人有联系。他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看到一个黑影闪进了吴峰的营房,很快又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等黑影彻底消失,沈砚才回到案前,重新点燃油灯。他看着案几上的战术图,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明天的比试,很可能不只是一场实力的较量,更是一场针对他的陷阱。
他重新拿起毛笔,在战术图上添了几笔,修改了之前的计划,特意安排赵虎和另外两个可靠的校尉,在比试时暗中保护队伍的侧翼,同时密切关注吴峰的动向。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窗外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沈砚趴在案几上,想眯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了苏清鸢,想起了她在药材铺里坚定的眼神,想起了她递给他的止血药包。如果明天自己出了什么事,她会不会担心?他还想起了老杂役,想起了他在诏狱里的告诫:“在锦衣卫,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起床的号角声。沈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自己,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却眼神坚定。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绣春刀,系在腰间,刀鞘上的寒光在晨光中闪烁。
“沈总旗,您醒了?”赵虎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下令了!”
沈砚点了点头,跟着赵虎走出营房。校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各队的校尉都穿着整齐的劲装,手里握着兵器,眼神里满是斗志。周校尉长站在不远处,看到沈砚,笑着走过来:“沈总旗,昨晚没睡好吧?看您眼底的青黑,可得打起精神,别让兄弟们失望啊!”
他的语气看似关心,眼神里却藏着几分挑衅。沈砚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拱了拱手,转身走向自己的队伍。
吴峰站在队伍的末尾,眼神躲闪,不敢看沈砚。沈砚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吴峰,昨天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吴峰的身体猛地一震,抬起头,看着沈砚的眼睛,嘴唇哆嗦着:“总旗,我……”
“明天的比试,拿出你的实力。”沈砚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不管你之前有什么难处,只要你真心为队伍着想,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吴峰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砚转身,走到队伍面前,目光扫过每一个校尉的脸:“兄弟们,今天的比试,不仅是为了咱们队的荣誉,更是为了证明,咱们练的本事,能在锦衣卫立足!我知道,对手很强,可能还会有意外情况,但我相信,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赢不了的仗!”
“齐心协力,勇夺第一!”校尉们齐声喊道,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
沈砚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队伍走向校场中央。阳光渐渐升高,洒在他们身上,金色的光晕笼罩着每一个人,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铠甲。
而不远处的周校尉长,看着沈砚队伍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哨子,握在手里——这是他和吴峰约定的信号,只要他吹响哨子,吴峰就会在比试中故意出错,给他们创造机会。
校场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锦衣卫的校尉,也有宫里派来的太监。刘公公站在人群中,穿着一身便服,眼神阴鸷地盯着沈砚,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他已经跟周校尉长打好了招呼,只要沈砚的队伍输了,他就有办法让沈砚颜面扫地,甚至失去皇帝的信任。
一场看似普通的校场比试,背后却牵扯着多方势力的较量。沈砚站在队伍中央,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期待,有嫉妒,也有敌意。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木刀,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他知道,今天的比试,不仅关系到队伍的荣誉,更关系到他在锦衣卫的未来。他不能输,也输不起。无论前方有多少陷阱和阴谋,他都会带着兄弟们,用手里的刀,劈开所有的阻碍,赢得属于他们的胜利。
随着一声清脆的号角声,校场比试正式开始。沈砚举起木刀,大声喊道:“兄弟们,跟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