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咸阳,渭水两岸的柳叶已染上浅黄,秋风掠过城郭,卷着桂花的甜香飘进王宫,却吹不散广场上的热火朝天。三百余名工匠正围着中央的盛典高台忙碌,高台以楠木为骨,上铺朱红地毯,四周挂着玄色镶金边的幔帐,每一角都坠着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几名士兵站在旗杆下,合力将一面丈高的玄色国旗升上天空——旗面左上角绣着一颗大金色五角星,角尖朝向绢布中心;右侧绘着一道金色长城,长城垛口共十二座,对应大秦十二郡,垛口的形状如弩箭箭头,朝着东方。“底色用玄色,象征大秦水德与皇权威严。
广场东侧,乐府的乐师们围坐在编钟旁,反复演练着新编的《秦颂》。编钟由青铜铸造,最大的钟高逾三尺,乐师手持木槌,精准地敲击在钟体上,浑厚的钟声与排箫的清越、鼓点的雄浑交织在一起,“六合之内,皇帝之土……人迹所至,无不臣者”的歌词回荡在广场上空,连巡逻的士兵都忍不住放缓脚步,眼神中满是自豪与期待。士兵们身着崭新的札甲,甲片用鎏金镶边,腰间佩着环首刀,刀柄缠着朱红丝带,队列整齐如刀切,每走一步都发出“唰唰”的声响,彰显着大秦锐卒的威严。
开国盛典的前一日,章台宫内更是庄重肃穆。殿门两侧立着十二尊青铜鼎,鼎内燃烧着檀香,烟气袅袅上升,将殿内的梁柱熏得泛着淡淡的木香。满朝文武按官职高低排列,文官着青黑色朝服,手持笏板;武将穿玄色铠甲,腰佩宝剑,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气氛热烈却不嘈杂。
嬴政身着玄色冕服,冕冠上的十二串旒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端坐于御座之上,手中捧着用楮纸制成的册封文书,纸张用红绳捆扎,顶端镶着黄金饰件。他目光扫过殿内群臣,声音洪亮如钟,透过殿宇传遍每个角落:“自朕亲政以来,扫六合、平天下,今日大秦一统,诸卿皆有大功。朕今日论功行赏,以彰其绩,亦为天下表率!”
话音刚落,他抬手喊道:“李斯!”
“臣在!”李斯立刻从文官列中躬身出列,青黑色朝服的下摆扫过地面,他双手持笏,腰弯得极低,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激动。他辅佐嬴政多年,从制定《秦律》到推行书同文、车同轨,每一项新政都离不开他的奔走,此刻终于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刻,指尖都微微有些发颤。
嬴政看着他,缓缓念出封赏:“你辅佐朕制定律法,规范度量衡,更力推书同文、车同轨,使天下政令统一,功不可没。今封你为左丞相,总领朝政,赐爵通侯,食邑三千户,赏黄金百镒!”
李斯闻言,立刻双膝跪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谢陛下隆恩!臣定当竭尽所能,辅佐陛下治理天下,不负陛下所托!”他叩首三次,起身时,眼角已泛起微红——多年的隐忍与付出,终于换来了今日的荣耀。
“冯去疾!”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在!”冯去疾出列,他身形微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的笏板上还沾着些许墨迹——昨日他还在处理各地上报的粮价文书,直到深夜才歇。
“你主持民生事务,修葺全国驰道,连通关中与巴蜀,更在灾年开仓放粮,稳定粮价,使百姓安居乐业。今封你为右丞相,辅佐李斯处理朝政,赐爵关内侯,食邑两千户!”
“臣谢陛下!”冯去疾跪地谢恩,语气沉稳,“臣定当与李丞相同心协力,为大秦百姓谋福祉!”
接下来,嬴政的目光转向武将列,喊道:“王翦!”
“臣在!”王翦拄着一根木杖出列,他虽已年过花甲,须发皆白,却依旧精神矍铄,铠甲穿在身上依旧挺拔。去年灭楚之战,他率军深入楚地,耗时一年终将楚军击溃,如今虽已卸去部分兵权,却仍是秦军将士心中的“定海神针”。
“你率军灭楚,平定南方诸郡,更安抚楚地百姓,使南方归心。今封你为太尉,掌管全国军事,赐爵武成侯,食邑万户,赏田百顷!”
王翦双手抱拳,躬身谢恩,声音虽不如年轻时洪亮,却依旧有力:“臣谢陛下隆恩!臣虽年迈,仍愿为大秦戍守边疆,不负陛下信任!”
“王贲!”嬴政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暖意——王贲是王翦之子,也是他极为看重的年轻将领。
“臣在!”王贲从武将列中走出,他刚从百越赶回咸阳,铠甲上还沾着南方的红土,袖口甚至能看到几片干枯的茅草,显然是来不及仔细打理便赶来赴会。他身姿挺拔,眼神锐利,与王翦如出一辙。
“你率军开拓百越、南海,设桂林、象郡,更修通南方驰道,使大秦政令达于南海。今封你为上将军,赐爵通武侯,食邑五千户,赏南方珠玉百斛!”
“谢皇上!”王贲跪地谢恩,声音洪亮,“臣定当继承父亲之志,为大秦开疆拓土,守护四方!”
随后,嬴政依次封赏:李信随扶苏灭齐,战功卓着,封陇西守,镇守西方边疆,赐爵陇西侯;蒙恬镇守北方,抵御匈奴,修通北方驰道,封大将军,赐爵内史侯,继续镇守北方;蒙毅心思缜密,掌管宫廷侍卫,封上卿,赐爵长安侯;冯劫刚正不阿,负责监察百官,封御史大夫,赐爵护军侯;淳于越精通典籍,负责整理天下书籍,封博士,赐爵文安侯。
连墨家兄弟也未被遗忘——墨言与墨行因改良回回炮、制作神火飞鸦,更发明了水泥烧制之法,封少府丞,负责管理全国工坊,赐爵关内侯。每念到一个名字,被封赏者便跪地谢恩,殿内的气氛愈发热烈,檀香的烟气似乎都随着众人的情绪变得更加活跃。
就在此时,李斯突然再次出列,他手持笏板,神色郑重,躬身道:“陛下,如今大秦一统,帝国初立,四海归心。然国之根本在于储君,立太子以固国本,方能安定民心,使天下无后顾之忧。长公子扶苏,自随陛下征战以来,辅佐陛下灭齐灭楚,推行新政;发明水泥以修驰道,制作回回炮以破敌营,更提炼大蒜素救治伤兵,稳定后方;在楚地推行郡县制,安抚百姓,深得民心。臣斗胆,请陛下立扶苏为大秦太子!”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檀香燃烧的“滋滋”声都变得清晰可闻。群臣纷纷侧目,有的点头赞同,有的则面露思索——扶苏的功绩有目共睹,立他为太子,确实是众望所归。
就在此时,赵高突然从内侍列中快步走出,他身着宦官专用的灰色朝服,腰弯得极低,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谄媚:“陛下,臣以为不妥。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嬴政此时年仅四十岁),精力充沛,治理天下井井有条,立太子之事,何必急于一时?不如待日后再议,也可多观察诸公子之才,选出最适合的继承人。”他心中暗忖——扶苏若真被立为太子,自己此前暗中扶持胡亥的谋划恐将全部落空,更别说掌控朝政了,绝不能让此事轻易成了。
嬴政坐在御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没有立刻说话。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群臣都屏息等待着他的决断。
就在这时,胡亥突然从公子列中晃悠悠地走出,他今年刚满十三岁,身形略显单薄,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公子朝服,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他晃着脑袋,语气天真:“父皇,儿臣觉得皇兄能行!皇兄会造水泥,修的路又平又宽;还会治病,去年军营里闹瘟疫,都是皇兄用大蒜素救了大家;打楚国的时候,皇兄的神火飞鸦一下子就烧了楚军的粮仓,可厉害了!立他为太子,咱们大秦肯定能越来越好!”
胡亥的话直白又天真,让殿内众人忍不住用袖子挡着嘴,偷偷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了不少。可他的话也点破了实情——扶苏的功绩早已深入人心,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远胜其他公子。
嬴政看着下方站得笔直的扶苏,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想起这些年扶苏的种种作为:修驰道时,扶苏亲自去工地查看水泥的烧制情况,顶着烈日与工匠们一起调试配方;推行新货币时,面对旧贵族的反对,扶苏耐心解释,甚至拿出各地贸易受阻的文书,说服众人;灭楚之战中,扶苏提出用火攻结合骑兵突袭的战术,一举破了楚军的防线;北方闹匈奴时,扶苏又建议蒙恬修长城、通驰道,将粮草快速运往前线……每一件事,扶苏都做得稳妥周全,既顾全大局,又体恤百姓,确实有帝王之才。
他心中已有决断,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更显威严:“李斯所言极是。扶苏功绩卓着,民心所向,更有治国之才。即日起,立扶苏为大秦太子,辅佐朕处理朝政,参与军机要务,待朕百年之后,继承大统!”
“陛下英明!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齐齐跪倒在地,高声呼喊,声音震得殿内的烛火剧烈摇曳,檀香的烟气被气流冲得四处散开。
扶苏站在原地,仿佛被惊雷击中,脑中一片空白。他穿越而来,成为大秦长公子,至今已有五年。最初的日子里,他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重蹈原主被流放、自刎的覆辙;推行新政时,他顶着旧贵族的压力,一次次与老臣争论,甚至不惜亲自去各地调研,只为让水泥、简化字、新算学能真正惠及百姓;战场上,他殚精竭虑,改良武器、制定战术,只为减少将士伤亡,早日结束战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成功都伴随着无数的汗水与担忧。
可如今,他不仅活了下来,还被正式立为太子,成为大秦帝国的继承人。历史上那个短命的大秦,那个因暴政与阴谋而覆灭的王朝,似乎在他的努力下,正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身上,温暖而真切。他缓缓跪倒在地,双手撑着金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儿臣谢父王隆恩!儿臣定当尽心辅佐父王,守护大秦江山,不负百姓所托,不负父王信任!”
起身时,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他看着御座上的嬴政,看着殿内跪拜的群臣,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庆幸,更有沉甸甸的责任。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曾无数次担心历史的惯性难以扭转,担心自己终究会被命运的洪流裹挟;可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历史的轨迹已在他手中改变:没有流放,没有自刎,大秦有了统一的货币、度量衡与文字,有了更完善的制度与更亲民的政策,而他,不再是那个悲剧的长公子,而是肩负着华夏未来的太子。
走出章台宫时,秋风拂面,带着渭水的湿润与桂花的甜香。扶苏站在宫门前的白玉石阶上,望着远处的王宫广场——玄色的国旗在风中飘扬,《秦颂》的曲调隐约传来,工匠们仍在忙碌地搭建盛典高台,士兵们的巡逻队列整齐依旧。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要辅佐嬴政完善《秦律》,减轻百姓赋税;要协助王贲平定百越,将中原的文明带到南方;要支持蒙恬抵御匈奴,修建好长城与北方驰道;要让简化字、新算学、水泥烧制之法传遍四海,让大秦的百姓都能读书识字、安居乐业;还要培养更多的人才,为大秦的长远发展储备力量。他要让大秦的盛世延续下去,要让华夏的历史,走向一个全新的、不再短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