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公元五年夏末,咸阳宫太子府的晨露还未干透,内侍便捧着一封染了潮气的密信匆匆进来,信封上印着“番禺急报”的朱印——是王离从广州传回的第二封关于考察队的信。扶苏放下手中的《农桑辑要》,指尖抚过微湿的信封,心中已有几分预感,拆开后果然看到一行关键文字:“考察队返程前,于中南半岛南部留十五人驻守,现音信未通,恐缺粮草与药品。”
“十五人……”扶苏眉头微蹙,想起之前信中提过的考察队减员,从五十人到四十二人,再到返航二十七人,留在南荒的想必是老弱或负责留守的官吏,如今孤悬海外,怕是早已断了补给。他立刻召来文书,提笔疾书,语气急切:“王离亲鉴:速备粮草、药品、工具(镰刀、铁锅),挑选熟悉海路的士兵,乘快船前往越南南部,务必找到留守的十五名考察队员,查明考察队提及的‘防水密封材料’,取样带回,详查其来源与用法,此物或可用于造船与工坊防水。”
写完信,他又特意叮嘱传信官:“让王离优先办此事,留守队员已在外三年,多等一日便多一分危险。”传信官领命离去后,扶苏走到舆图前,在中南半岛南部画了一个红圈——那里是大秦势力尚未触及的蛮荒之地,十五名队员能在原始部落中坚持至今,想必是靠着盐和技术立足,这份韧性,让他既敬佩又心疼。
刚处理完南荒的事,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救火”的呼喊。扶苏起身走到门口,只见远处方士们居住的宅院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这已是本月第十次失火了。他快步登上马车,赶往失火地点,刚到巷口,便看到方士们手忙脚乱地提着水桶灭火,有的甚至直接脱下外袍蘸水扑火,院墙上还挂着破碎的玻璃器皿,地上散落着打翻的陶罐,里面残留着黑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怎么回事?”扶苏下车问道,一名满头烟灰的方士连忙上前禀报:“回殿下,是我们在熔炼硝石时,不小心把酒精灯碰倒了,引燃了旁边的麻布,火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扶苏看着烧毁的房屋、破碎的器具,又想起自己前世因实验事故穿越的经历,心中一阵后怕——这些方士自从有了玻璃器皿和酒精灯,实验热情高涨得近乎疯狂,去年一年就发生了两百多起爆炸、一百多起火灾,房屋修了三次,幸好都是轻伤,可万一哪天弄出硝化甘油这类烈性炸药,后果不堪设想。
“立刻停止所有实验!”扶苏语气严肃,“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准再碰任何实验器具!”方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反驳——他们知道太子殿下虽支持他们研究,却对安全格外重视。
回到太子府,扶苏便闭门不出,结合前世的实验室安全规范,再结合大秦现有的条件,开始起草《大秦方士实验室安全规则》。他提笔在楮纸上写下总纲:“搞研究,安全第一条。操作不规范,自己先遭殃。”随后分四个部分细化,每一条都结合方士们常犯的错误:
写“个人准备”时,他特意加上“长头发必须包起来”——之前有个方士因头发太长,不小心卷入转动的碾磨机,差点受伤;“戴橡胶手套和口罩”则是考虑到他们常接触有毒的矿物(如汞、砷),杜仲胶制成的手套虽不透气,却能隔绝毒性。
写“设备使用”时,针对酒精灯的“严禁用嘴吹”,他特意标注“吹灭易回火,帽盖灭最稳”——上个月就有个方士用嘴吹酒精灯,火焰反窜烧到了胡须;玻璃器皿“加热必须垫石棉网”,是因为之前有个方士直接加热玻璃罐,罐子炸裂,滚烫的液体烫伤了手。
写“操作流程”时,“准备好沙土和湿被子”是为了应对小型火灾——麻布、木材着火用湿被子盖,油类着火用沙土埋,这些都是之前救火时总结的经验;“往热容器里加东西要慢、要轻”,则是因为有次方士往沸腾的溶液里扔矿石,液体喷溅烫伤了三人。
写完规则,扶苏又反复修改,把晦涩的术语改成方士们能懂的口语,比如“温度计别碰底和壁”,标注“悬在液体中间,读数才准”。改完后,他让人把规则抄写成数十份,下发给所有方士,下令:“三天内必须背下来,背不熟的,以后不准进实验室。”
光有规则还不够,扶苏又开始选址新建实验室。他选了城外一处无居民、靠近渭水(便于取水灭火)且交通便利的空地,亲自设计布局:主体用竹子做骨架,浇筑混凝土(防水防火),分隔出“更衣准备间”“主实验区”“高温与通风操作区”“器皿清洗与存放区”;专门建三间红砖房用于明火实验(如熔炼、燃烧),屋顶留通风口,防止有毒气体积聚;储藏室单独一间,要求避光——很多矿物(如硝酸银)见光易分解,必须避光存放。
装备上,他让工坊用棉麻混合织布做实验服(棉吸汗、麻耐磨),用杜仲胶制成手套、套袖和围裙(防水防腐蚀),甚至还在每个实验台旁放了一个陶缸,装满沙土,旁边挂着浸湿的麻布,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一套措施下来,至少能减少九成的事故。”扶苏看着设计图,心中稍定——他要的是安全的研究,不是拿人命换成果。
与此同时,远在西域的陈平使团,终于抵达了楼兰城(今鄯善)。刚进城门,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宽阔的集市上,商旅络绎不绝,驼铃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热闹的声浪。集市两侧的商铺里,商品琳琅满目:西域的皮毛、玉石、葡萄干,中原的丝绸、盐铁、楮纸,甚至还有来自波斯的香料、大秦的玻璃珠,摆放在木质货架上,一目了然。
“这楼兰,比三年前热闹多了。”李信感慨道,三年前他们路过时,楼兰还只是个小绿洲城邦,集市简陋,如今却已成了丝路东段的繁华枢纽。
陈平笑着点头,目光落在集市中央的税卡——几名身着秦制吏服的税官,正拿着衡器和账簿,按“十税一”的标准收取商税。一名西域商人牵着骆驼,驮着十匹皮毛,主动上前申报:“大人,小人这十匹狐裘,按十税一,该缴一匹。”税官核对后,在账簿上记下商人的姓名、货物种类和缴税数量,用印泥盖印,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没有丝毫刁难。
“十税一,还是按太子殿下定的商税制度来。”陈平对身旁的秦越道,“楼兰是第一个商税试点,看来推行得很成功。你看,商人们主动缴税,没有抱怨,说明这制度既公平又合理。”
秦越点头,指着不远处的货币兑换点:“大人您看,那里能兑换大秦的金、银、铜币,商人们不用再物物交换,多方便。听说咸阳已经全面实行商税制度了,今年还要推广到关中,以后咱们大秦的商路,只会越来越通畅。”
陈平走到一家卖中原丝绸的商铺前,店主是个来自咸阳的商人,见是大秦使团,连忙热情招待:“大人远道而来,快请坐!这楼兰的商税制度好啊,以前咱们来西域,各个城邦都要收税,有的收五成,有的收三成,现在统一十税一,咱们商人也能多赚点!”
陈平拿起一匹丝绸,手感柔软,是蜀地的特产:“这些丝绸从咸阳运到楼兰,要多久?”
“走水泥驰道,很快就能到!”店主笑道,“路上有驿站,有军队护送,安全得很。以后等疏勒、车师的商路也通了,咱们还能把丝绸卖到大宛、大月氏去!”
夕阳西下,集市渐渐安静下来,陈平一行人住进了楼兰的大秦驿站。驿站里干净整洁,房间里摆着大秦的陶碗、铜灯,甚至还有楮纸和笔墨,让使团成员倍感亲切。陈平站在驿站的窗前,望着远处的沙漠和绿洲,心中满是欣慰——太子殿下推行的商税制度、水泥驰道、货币统一,正在西域生根发芽,这些新政,不仅让大秦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更让西域的百姓和商人都能受益。
他拿出楮纸,写下一封给扶苏的奏报,详细描述了楼兰的商市盛况和商税制度的推行情况,最后写道:“楼兰试点成功,可见商税制度可行,待使团返回咸阳,臣愿协助殿下将此制度推广至全国,为大秦充实国库,亦为商路繁荣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