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点头,声音因急切而微微沙哑:“多谢林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
月流湾的水道蜿蜒如蛇,两岸是茂密的红树林,漆黑的枝干在夜色中像无数伸出的鬼爪。白忠驾着一艘乌篷小船,船头的灯笼微弱地摇曳着,只能照亮前方丈许的水面。
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哗啦、哗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传不出多远。
白未央坐在船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不停地望向远处的天际,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白家庄的方向。河面上的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舞,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焦灼。
“白兄,先别急。”林飞宇坐在他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船舷,“听白忠叔说,那幽冥诡域是邪修布下的法阵,既然是法阵,就必有破绽。等我们到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怎么能不急?”
白未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我家!二姨母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自尽?夫家又怎么会把尸身送回来?这其中必有蹊跷!还有那黑光,那幽冥诡域……”
他越说越急,胸口剧烈起伏着,“外祖父年事已高,万一……万一我外祖父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林飞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传来一股温热的灵力,稍稍安抚了白未央焦躁的心神,“不会那么容易出事。而且,我们不是来了吗?”
白未央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他知道林飞宇说得对,现在着急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影响判断。
但一想到外祖父昏迷不醒,白府被诡异的黑光笼罩,他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烤。
小船在狭窄的水道里穿行,红树林渐渐稀疏,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水域。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光晕,像是被墨汁稀释过的血色。
“那是……白家庄的方向?”林飞宇眯起眼睛,神识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白忠猛地停下船桨,声音带着恐惧:“是……就是那里!未央少爷,你看那片乌云!”
众人望去,只见白家庄的上空,果然盘踞着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乌云。那乌云并非自然形成的灰色,而是一种近乎墨色的黑,边缘还泛着诡异的暗红,像一块巨大的腐肉,死死压在白家庄的老宅之上。
即使隔着数里远,也能感受到那乌云中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了。
“好重的阴气!”林飞宇低呼一声,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缕火苗,“这绝不是普通的法阵,倒像是……某种以生灵怨气催动的邪阵。”
白未央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像是……很熟悉的气息?不可能,二姨母远嫁多年,他对她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怎么会……
“快!再快点!”白未央催促道,声音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
白忠打了个寒颤,连忙再次划动船桨。
小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片乌云笼罩的区域,越靠近,空气中的寒意就越重,甚至能看到船舷上凝结出细密的白霜。
终于,小船靠上了白家庄外的石埠头。这里本该是白家庄人进出的主要通道,此刻却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破旧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线昏暗得如同鬼火。
白未央第一个跳上岸,脚刚落地,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石板缝里渗上来,直透骨髓。他皱眉,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护住周身,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林飞宇紧随其后,落地时轻轻“咦”了一声:“奇怪,这里的灵气流动很紊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
他抬头望向白家庄的大门,那两扇巨大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门楣上方的匾额“白府”二字,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歪歪扭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少爷,老爷平时都在中厅理事,卧房在东跨院,二小姐的尸身……应该是停在西厢房的房间。”白忠缩着脖子,指着大门后的方向,声音抖得厉害,“可自从那黑光出现后,我们就再也没进去过……”
“走!”白未央不再犹豫,迈步走向大门。他的手刚触碰到冰冷的铜环,就感觉一股阴湿的寒气顺着手臂爬上来,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皮肤。林飞宇来到他身侧,他咬了咬牙,二人合力用力一推。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多年未曾开启过。
门内一片漆黑,不是夜晚的那种黑,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扑面而来,呛得白未央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小心点。”林飞宇低声提醒,同时指尖的火苗“噗”地一声燃起,变成一盏巴掌大小的火焰灯,照亮了前方数丈的范围。
火光摇曳中,只见院内的景象一片狼藉。往日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的青石板上,散落着枯枝败叶,甚至还有一些暗红色的、像是血迹的斑点。两侧的厢房门窗紧闭,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黑洞洞的像是怪兽的眼睛。
“这里……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白忠喃喃自语,脸上的恐惧又深了几分,“可我们昨天还在外面守着啊……”
白未央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正前方通往中厅的游廊。
那里的黑暗似乎更加浓郁,隐约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阴影里晃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对林飞宇使了个眼色:“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内。白未央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剑柄被他握得发烫。他每走一步,都仔细地观察着四周,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音。
白府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一个角落他都熟悉无比,但此刻,这里却像一个陌生的、充满危险的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