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眼中掠过一丝惊艳。
他自问并非好色之徒,但此女的风情万种,确是他生平仅见。
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狡黠,仿佛能看透人心。
雷横显然也认得这女子,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赵掌柜!今日怎亲自上来招呼了?酒菜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这透瓶香,越发醇厚了!”
那被称作赵掌柜的女子嫣然一笑,更是艳光四射:“雷都头过奖了。听闻朱都头和这位新来的官人在此,奴家怎敢怠慢?”
她目光转向朱仝,微微颔首致意,最后落在了宋江身上,眼中好奇与探究之色更浓,“这位官人面生得紧,气度却是不凡,想必便是县衙新任的宋押司吧?”
宋江心中微讶,自己今日刚上任,这酒楼掌柜消息竟如此灵通?
他起身拱手,彬彬有礼:“在下正是宋江。掌柜娘子消息灵通,佩服。未请教娘子芳名?”
“奴家赵玉娇,”女子福了一福,动作优雅自然,“忝为这清河酒楼掌柜。宋押司年少有为,日后还请多多关照小店生意。”
她嘴上说着客套话,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宋江,那眼神大胆直接,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事,带着品评与玩味。
“赵掌柜客气了。贵店生意兴隆,酒香菜美,何须宋某关照。”
宋江应对得体,心中却对这女子的直视略感异样。
寻常女子,即便是经商之人,见到陌生男子,尤其是官面上的人,多少会有些避讳或矜持。
但这赵玉娇非但毫无惧色,反而主动搭话,眼神灼灼,仿佛她才是主导局面之人。
“宋押司真会说话。”赵玉娇掩口轻笑,步摇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几位官人方才似乎在谈论什么趣事?奴家隐约听到什么‘飞贼’、‘龙纹’的,莫非是近日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女侠’?”
她语带调侃,将“女侠”二字咬得略重,似嘲非嘲。
朱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雷横却快人快语:“可不是嘛!就是那伙无法无天的贼人!赵掌柜你消息广,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赵玉娇眼波流转,笑道:“雷都头说笑了,奴家一个开酒楼的,能听到什么风声?不过是些酒客们醉后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有的说那玉蛟龙身高八尺,青面獠牙;有的又说她美若天仙,来去如风,专惩恶人。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她说着,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又瞟向宋江,“宋押司新官上任,便接手如此大案,想必已有妙计擒贼?”
宋江心中一动,这赵掌柜似乎对案情格外感兴趣?
他面上不动声色:“惭愧,匪人狡黠,尚无头绪。只是职责所在,不敢懈怠罢了。”
“哦?”赵玉娇走近几步,亲自拿起酒壶,为三人斟酒。
当她靠近时,那股幽香愈发清晰,不似寻常脂粉,倒像是某种花草混合着体香的独特气息,带着些许侵略性。
她先给朱仝、雷横斟满,最后走到宋江身边。
她俯身斟酒时,云鬓几乎要蹭到宋江的脸颊,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宋江能清晰地看到她白皙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以及那纱裙下起伏有致的动人曲线。
她动作看似熟练自然,眼神却始终带着一种挑逗般的笑意,牢牢锁住宋江的视线。
“宋押司一看便是精明强干之人,”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想必那玉蛟龙再是狡猾,也迟早要栽在您手上。到时候,郓城可就安宁了,奴家这小店,也更能安心做生意了,您说是不是?”
宋江与她目光相对,只觉那双眼眸深不见底,媚意之下仿佛藏着锐利的锋芒。
他稳住心神,微微一笑:“承赵掌柜吉言。保境安民,乃分内之事。”
“既如此,”赵玉娇直起身,忽然端起宋江面前那碗刚刚斟满的酒,笑意更浓,带着几分狂放不羁,“奴家便借花献佛,敬宋押司一碗,预祝宋押司早日建功,名扬郓城!还请赏脸满饮此杯!”
她将自己置于一个敬酒者的位置,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天经地义。
这一举动略显突兀,但也符合她表现出的爽利性格。
朱仝和雷横只当是酒楼掌柜惯有的交际手段,并未多想。
宋江不好推辞,便也端起碗:“赵掌柜美意,宋某心领了。”
正要饮下,却见赵玉娇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按在了他的碗沿上。
“诶,宋押司且慢,”她巧笑倩兮,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酒壶,“这透瓶香虽好,但用以敬贺宋押司高升,却还嫌不够分量。这是奴家私藏的‘琼酥酿’,取自深山药泉,百果精酿,一年只得寥寥数坛,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喝。今日见了宋押司,心中欢喜,特取来聊表敬意。”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将宋江碗中的透瓶香泼洒在一旁的痰盂里,然后亲手从那白玉小壶中斟了满满一碗清澈透亮、香气更为奇异馥郁的酒液。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流畅无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宋押司,请!”她双手捧碗,递到宋江面前,眼波流转间,那抹野性与媚态交织的光芒愈发炽盛。
朱仝和雷横在一旁笑道:“赵掌柜可真偏心,我等来了多次,也未曾尝过这‘琼酥酿’呢!”
赵玉娇回头笑道:“二位都头海量,奴家这点私藏,还不够二位塞牙缝的呢!下次定当另备好酒,向二位赔罪!”
言语俏皮,又将二人哄得高兴起来。
宋江看着这碗香气扑鼻的“琼酥酿”,又看看眼前巧笑嫣然、目光灼人的美艳掌柜,心中那丝异样感更浓。
但这众目睽睽之下,对方又是以贺喜为名,实在找不到理由推拒。
他朗声一笑,接过酒碗:“既蒙赵掌柜厚爱,以佳酿相赠,宋某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多谢!”
说罢,一仰头,将这一碗“琼酥酿”一饮而尽。
酒液入口,果然甘醇清冽,远胜透瓶香,咽下之后,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起,迅速流向四肢百骸,令人通体舒泰,精神似乎也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