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不动声色地问道,“哦?这‘烛影’是何物?”
穆弘摇了摇头:“具体俺也不清楚,只隐约听说,跟边关布防、还有北辽有些牵扯。俺们正想继续追查,却感觉好像被人盯上了,行事颇不自在。”
他叹了口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这东京城,水太深了!”
时迁默默点头,心中已然明了。
穆家兄弟追查的军械失踪案,也与“烛影计划”有关!
这计划涉及之广,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他正思忖着是否要将自己知晓的部分信息透露给穆家兄弟,忽然,雅间的门帘被人猛地掀开!
几名身穿皂色公服眼神锐利的汉子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昨夜在枢密使府屋顶上气急败坏的那位皇城司亲事官!
他目光如刀,立刻锁定在时迁身上,冷笑道:“‘云中燕’!果然是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
显然,皇城司的人并未放弃搜捕,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酒馆内的气氛立刻降至冰点。
穆弘和穆春先是愕然,随即看到皇城司的人针对时迁,立刻站了起来。
穆弘横身挡在时迁身前,虎目圆睁,瞪着那亲事官:“你们是甚么人?敢打扰俺兄弟喝酒!”
亲事官厉声道:“皇城司办案!捉拿钦犯‘云中燕’!闲杂人等,速速退开,否则以同党论处!”
“皇城司?”穆弘眉头一皱,但并未退缩,反而哈哈一笑,“俺当是谁,原来是皇城司的鹰犬!甚么钦犯不钦犯,俺看这时迁兄弟顺眼得很,今日这闲事,俺穆弘管定了!”
穆春也撸起袖子,站到兄长身边,骂道:“想拿人?先问问俺们兄弟的拳头答不答应!”
亲事官见这二人如此蛮横,心中大怒,一挥手:“冥顽不灵!给我一并拿下!”
身后几名皇城司逻卒立刻拔刀出鞘,寒光闪闪,向三人逼来。
“来得好!”穆弘大吼一声,直接撞入逻卒群中。
他也不用兵刃,一双铁拳挥舞开来,风声呼啸,当者披靡。
一名逻卒挥刀砍来,被他侧身避开,反手一拳砸在刀背上,那逻卒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单刀脱手飞出,虎口崩裂!
穆春则护在时迁侧翼,拳脚齐出,招式虽不如兄长精妙,但力量十足,气势汹汹,也将两名逻卒逼得手忙脚乱。
时迁见穆家兄弟如此仗义,心中感动,知道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
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在狭窄的雅间内穿梭。
他并不与逻卒正面交锋,而是专攻其破绽。
时而一脚踢翻桌椅阻碍对方,时而一枚铜钱射出,打向对方手腕穴道,逼其撒刀,时而利用身法,将追捕他的逻卒引到穆弘的铁拳之下。
三人虽初次配合,却意外地默契。
穆弘正面强攻,如磐石。
穆春从旁策应,弥补空隙。
时迁灵巧游走,控场牵制。
皇城司逻卒人数虽多,但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面对这刚柔并济、毫无章法却又犀利无比的组合,竟被打得节节败退,片刻间便倒下了十几个人。
那亲事官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云中燕”还有如此厉害的帮手。
他看出时迁是核心,瞅准一个空档,拔刀直刺时迁后心!
这一刀又快又狠!
“兄弟小心!”穆弘眼观六路,见状大喝一声,来不及救援,猛地将手中抓住的一名逻卒当做沙包,狠狠砸向亲事官!
亲事官被迫回刀格挡,时迁趁机一个“燕子翻身”,轻巧地避开刀锋,同时指尖一弹,一枚细小的铁蒺藜无声无息地射出,正中亲事官持刀手腕的神门穴。
“啊!”亲事官只觉手腕一麻,单刀“哐当”坠地。
穆弘趁机大步上前,一拳轰向其面门!
亲事官慌忙举手格挡,“砰”的一声闷响,他被震得连连后退,撞在墙壁上,气血翻涌,一时竟提不起力气。
时迁低喝一声:“穆兄,穆春兄弟,风紧,扯呼!”
穆弘会意,知道缠斗下去,对方援兵一到,更加麻烦。
他一把抓起桌上未喝完的酒坛,狠狠砸向门口剩余的逻卒,逼开他们,同时对穆春喊道:“二弟,开路!”
穆春应了一声,将挡路的逻卒撞得人仰马翻。
时迁身形一闪,已率先掠出雅间,穆弘、穆春紧随其后。
三人冲出酒馆,混入街上熙攘的人流,几个拐弯,便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皇城司的亲事官扶着墙壁,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看着满地狼藉和呻吟的手下,再望向三人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
他咬牙切齿道:“‘云中燕’!还有那两个莽夫!好!很好!这笔账,我皇城司记下了!”
……
三人一路疾行,专挑僻静小巷,确认身后再无追兵,这才在一处废弃的砖窑旁停了下来。
穆弘抹了把脸上的汗,畅快地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时迁兄弟,你这朋友,俺穆弘交定了!”
穆春也兴奋道:“那些皇城司的鹰犬,平日里耀武扬威,原来也不过如此!”
时迁拱手郑重道:“多谢二位兄台仗义出手!否则今日时迁恐怕难逃此劫。”
穆弘大手一挥:“哎!说这些作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江湖道义!何况俺看那皇城司的鸟人也不顺眼!”
他顿了顿,好奇地问道:“不过兄弟,你怎么惹上皇城司了?还成了什么‘云中燕’?”
事到如今,时迁也不再隐瞒。
他将自己夜入枢密使府盗取玉麒麟,意外发现“烛影计划”密信碎片,以及可能涉及边关布防与北辽勾结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神秘老道和“凌云步”、“癸酉旧案”的部分,他暂时按下未提。
穆弘和穆春听完,脸色都凝重起来。
穆弘沉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城司像疯狗一样追着你!边关布防,通敌卖国……这他娘的是泼天的大事!”
他猛地一拍大腿:“俺就说那批军械失踪得蹊跷!定然也是这‘烛影计划’的一环!”
穆春也骂道:“直娘贼!这帮杀才,为了私利,竟敢卖国!真是该千刀万剐!”
穆弘看向时迁,目光灼灼:“时迁兄弟,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时迁道:“此事关乎国运,既然撞见,绝不能袖手旁观。我打算继续追查下去,找到确凿证据,揭露这桩阴谋。”
“好!”穆弘重重一拍时迁的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有志气!俺穆弘最佩服的就是你这样的好汉子!这件事,算俺兄弟一份!”
穆春也摩拳擦掌道:“对!算俺一个!非把那些卖国贼揪出来不可!”
时迁看着眼前这两位刚刚结识、却愿与自己共担风险的豪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深知此事凶险万分,有如此可靠的帮手,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郑重抱拳:“能得二位兄台相助,时迁感激不尽!此后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风雨同舟,生死与共!”穆弘和穆春同时抱拳,声音铿锵有力。
三人相视而笑,一股豪情在胸中激荡。
东京汴梁的这场意外相遇,不仅化解了一场争斗,更结下了一份深厚的兄弟情谊,也为日后对抗那滔天阴谋,埋下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
阳光透过破败的砖窑顶棚,照在三人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衣。
前路虽然艰险,但此刻,他们心中充满了并肩而战的勇气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