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祝无恙眸色骤然一凝,转头看向青玉,青玉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道:
“周公子说的可是那两个颧骨突出、下巴带痣的员外吗?想来是那日在书房见了老大人的珍藏,既记恨老大人,又贪这些财物,才会灭门夺宝。”
祝无恙沉吟片刻,没立刻定论,只是道:“此事有这个可能,不过还需查证。张五条,你带人去查定县及周边的黑市、当铺,尤其是专做古董字画买卖的铺子,告知掌柜丢失珍品的模样,若有人上门变卖,立刻扣下,火速来报。”
“卑职明白。”张五条拱手应下,转身便要带人离去……
“等等。”祝无恙又叫住他,“顺带查问去年重阳宴见过《秋江垂钓图》的王员外、李掌柜、赵乡绅,案发当晚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另外问问他们,近期有没有见过那两个曾来周府闹事的员外。”
张五条一一记下,应声离去……
之后,祝无恙抬手示意其余众人:“留下两个人同两位周公子一起善后,其余人就先回县衙吧!
青玉,回去之后你好好回想那二人的容貌,找个画师把画像画出来,先把这二人找到,案子或许便能有方向了……”
青玉连忙应下,心里的失落消散了些,跟着祝无恙往外走,青禾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还在琢磨着哥哥能立功的事……
一行人出了周府,祝无恙登上早已等候在外的马车,而盛潇潇和崔响姐妹俩已在车内等候……
只是他现在没有心思与人闲聊,刚一进马车,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开始梳理案情……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轻响,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窗外的风声……
没过多久,盛潇潇便按捺不住,侧过身看向祝无恙,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祝大县令,我且问你,方才你为何不把周老大人那两个儿子和小妾先关起来审问?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他们?
依我看,那兄弟俩就是假孝子,平日里对着周老大人装恭顺,心里指不定盼着周老大人早死,好分家产呢,作案动机明明就有!”
祝无恙缓缓睁开眼,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脖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俩自然有嫌疑,我从未排除过。可是刚才大家也都听到了,暂且不论他兄弟二人昨夜都做过什么,总之是二人皆有不在场证明,且无雇凶的痕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就算是他俩为了家产雇凶,杀手行事只会利落灭口,断不会将周老大人虐打成那般模样!
周老大人脸上的钝器伤,明显是带着恨意报复,绝非雇凶求财的作风;
还有,周府灭门太过惨烈,上下几十口无一幸免,若真是兄弟俩为分家产,只需寻个合适的时机除掉对方一人即可,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赶尽杀绝?
这般大动作,只会引发官府严查,反倒不利于他们吞家产,换做是任何人,都断不会做的这般招摇。”
盛潇潇听完,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祝无恙说得颇有道理,忍不住点了点头,可嘴上还是不肯服软,白了祝无恙一眼,傲娇地说道:
“行吧行吧,你分析的话最多,你有理,就算你又说对了!”
祝无恙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几分宠溺,盛潇潇这般嘴硬心软的模样,倒是有趣……
一旁的崔响看着二人这般一见面就斗嘴的模样,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指尖轻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车厢内的氛围也轻松了几分……
马车一路驶回县衙,接下来的三日,田重忙着操办周老大人的葬礼,而祝无恙则是几乎将定县翻了个底朝天,调动了县衙所有的捕快衙役,分成数队在城内及周边村镇排查,又将青玉画好的画像张贴在城门、市集等人流量大的地方,还特意派人将画像送往周边邻县,恳请邻县官府协助追查,谨防那两个员外驾车逃离定边府地界……
可即便如此,三日过去,依旧毫无进展……
捕快们跑遍了定县的大小商户、客栈、赌坊,询问了无数百姓,却是无人见过画像上的两人;
邻县官府也传回消息,排查境内员外及可疑人员,均无匹配之人,连青玉描述的青顶蓝饰穗马车,也找了数十辆,皆能证实案发当晚有不在场证据,线索像是突然断了线的风筝,没了踪迹……
祝无恙坐在县衙的案前,指尖摩挲着桌上的画像,眉头拧成了一道深痕……
案上堆着厚厚的查访记录,每一页都写满了“无异常”“未发现”,看得人心里发堵……
“怎么会这样……”
他此刻难免有些焦急,周府灭门案影响极大,田巡检将案子托付给他,周玉茹更是盼着早日抓到凶手,若这般一直毫无进展拖下去,案子迟早会变成无头案,既对不住田巡检的信任,也没法给周玉茹和死去的周府众人一个交代……
可越是没线索,祝无恙心里对那两个员外的怀疑就越深:二人案发前勒索周老大人,与周府有过节,又有作案动机,如今突然销声匿迹,太过反常,十有八九与周府灭门案脱不了干系,或许是提前察觉到了危险,藏了起来,也或许是早已离开了定边府,只是尚未被发现……
祝无恙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想让人再去城外的渡口、驿站查查,忽然听见衙役来报,说田巡检府里派人来请,说是周玉茹身子不适,让他过去看看……
“你说什么?田重说她媳妇身子不舒服,然后叫我过去看看?!我又不是大夫……”
祝无恙闻言苦笑,刚想说“让她多点热水不就好了”,只是周玉茹好歹是田重的夫人,又不是他自己的夫人,不好随意拿人家开涮,因此只好无奈起身,带了青玉青禾一同往田府的方向行去……
而在此之前的田府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