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爸妈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后,注意到了阮小白。
杏子的妈妈拉着他的手进入病房,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谢谢你,好孩子,谢谢你......”
说着又要掉眼泪。
阮小白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说:“应该的。”
要走了。
杏子换上了父母带来的新衣服,虽然还是瘦,但气色好了很多。
她走到阮小白面前。
“我走了。”
“嗯。”
阮小白点头。
两个人对视着,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好像什么都不用说。
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在最黑暗的地方用命换来的,不需要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最后,还是杏子先开口,声音很轻,却很认真。
“你.....也要好好吃饭。”
阮小白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知道了。”
他看着杏子跟着父母转身,走出病房,消失在走廊尽头。
阮小白在空荡荡的病房里站了很久,直到护士进来收拾床铺,他才拿起保温桶转身离开。
回到出租屋。
周亚把小白从医院带回来的保温桶随手放在厨房,一回头,就看见小白站在客厅中间,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哭,也没说话,只是垂着眼。
周亚走过去,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
“喂。”
阮小白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去睡会。”
周亚说。
阮小白“哦”了一声,听话地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周亚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听着隔壁房间没了动静,才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开始刷那个保温桶。
哗哗的水声,填满了这间屋子暂时的空旷。
————————————————————
日子一天天滑了过去。
夏末的燥热渐渐褪去,风里带上了一丝秋天的凉意。
周亚那条受伤的左臂,好得惊人地快。
起初只是拆了石膏,能轻微地活动,没过多久,已经能帮着小白提一些不算太重的东西。
阮小白问过一次,她只说是年轻,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快。
他信了。
他不知道,每隔几天,当他睡熟后,会有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楼下。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提着药箱上来,为周亚检查伤口,换上最好的药。
阿蝎偶尔会靠在门外抽一支烟,等医生出来,问一句“怎么样了”,得到答复后,便带着人离开。
这些事,周亚一个字都没提。
她有时独自在房间里,对着空气挥了挥左拳。
拳风利落,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感。
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和小白待在一起。
他弄来了几本旧书,一看就是从二手书店淘来的,纸页都泛黄了。
他不再只是忙着家务,空下来的时候,就会搬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借着天光看书。
周亚从外面回来,推开门,时常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小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白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像是在发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干净又柔软的气息。
他看得专注,连她回来了都没发现。
周亚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靠在门边看他。
她发现,两个月来,小白长高了一点,虽然还是瘦,但脸颊上有了些肉,不再是最初遇见时那种随时会碎掉的脆弱感。
更好看了。
不单单是那张脸。
小白身上多了一份沉静,一份温润。
“姐姐。”
阮小白抬起头,看见她,眼睛弯了弯。
“嗯。”
周亚走过去。
“看什么呢?”
“历史书。”
阮小白把书合上。
“随便看看。”
那是一本很厚的历史杂记,讲的是这个世界几百年前的风土人情。
那些文字构建起的城市,人群,战争与和平,让他暂时忘记了现实的粗粝。
周亚对书不感兴趣,看书的小白,让她觉得很心安。
天气彻底转凉,路边的树叶开始大片大片地变黄。
一天下午,两人一起出门,在附近一个老旧的公园里散步。
公园里人不多,大多是些老人,或者带着孩子的男人。
那些男人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家女人身后,手里拎着包,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阮小白目不斜视,已经习惯了这种景象。
周亚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一幕,挑了挑眉。
一个男人正蹲在地上,给一个坐在长椅上的女人捶腿,一边捶还一边说着什么,女人一脸不耐烦,大概是嫌他啰嗦。
“没出息。”
周亚吐出三个字。
阮小白转头看她又顺着她视线看去,嘴角忍不住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