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贾张氏这个“钱能通神”的突破口,许父的心只放下了一半。
他知道,真正的难关,是中院那位新上任的管事三大爷王忠义。
王忠义是厂里干部,年轻有为,见识广,自己那套用钱砸、用可怜博同情的法子,对贾张氏有效,对王忠义恐怕难以奏效。
但为了儿子,硬着头皮也得上。
第二天晚上,王忠义正在家中休息(名义上是休养,实则在修炼),被一阵小心翼翼、带着几分怯意的敲门声打断。
他神识微动,便感知到门外是许大茂的父亲。
心中了然,该来的总会来。
打开门,只见许父提着两盒精致的糕点和两瓶酒,脸上堆满了谦卑又苦涩的笑容,眼角的皱纹似乎比昨天更深了。
“王……王科长,打扰您休息了。”
许父的声音有些沙哑。
王忠义侧身让他进来,态度平淡。
“许叔,坐吧。我知道您的来意。”
许父局促地坐下,双手紧张地搓着膝盖,酝酿了一下情绪,便开始了他准备好的说辞:
“王科长,我……我是替那个不争气的畜生来给您赔罪的!他不是个东西!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我们做父母的,没教育好他,我们也有罪过啊!”
说着,声音便带上了哽咽。
王忠义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许父见王忠义不为所动,咬咬牙,祭出第二招。
“我们知道,您损失最大,受了委屈。我们愿意赔偿!收音机我们照价赔,不,双倍赔偿!门锁我们也换最好的!只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吧!他要是进去了,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王忠义轻轻摇头,开口道:
“许叔,不是钱的问题。许大茂的行为,是盗窃,是犯罪。这不是邻里纠纷赔点钱就能了事的。他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听到这话,许父脸上血色褪尽,他知道王忠义原则性强,没想到这么强硬。
绝望之下,他使出了最后一招,也是最沉重的一招——亲情牌。
他“噗通”一声,竟然直接跪在了王忠义面前!
“王科长!我求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许父老泪纵横,声音凄怆。
“我知道他混账,他不是人!可当父母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啊!您也是有父母的人,您想想,要是您犯了错,您父母要是还在该有多着急?我们老了,没别的指望,就指望他啊……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两个快入土的老家伙,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许父竟真要磕头。
王忠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没让他真的磕下去。
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儿子不惜抛弃所有尊严、下跪哀求的老人,王忠义坚硬的心肠,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父亲,那个沉默寡言却总在背后默默为家付出。
若是自己身陷囹圄,父亲是否也会如此卑微地四处求人?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有时甚至不惜放下一切身段。
许大茂固然可恨,但其父母这份舐犊之情,却也是真实的。
自己拥有神秘玉佩,未来不可限量,确实也不太在意那点赔偿。
彻底把许大茂送进监狱,固然解气,但对许家父母来说,打击未免太过沉重。
或许,给一个惩戒,留一线余地,更能显出自己的格局。
王忠义叹了口气,将许父搀扶起来,按回椅子上。
“许叔,您这是何苦。”
王忠义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您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许父看到王忠义态度松动,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王忠义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这样吧,许叔。您带来的东西,我收下,算是您替许大茂赔礼的心意,我领了。双倍赔偿什么的,就不必了,我那点损失,我自己承担得起。”
许父刚要说什么,王忠义抬手制止了他,继续道:
“至于撤诉……我可以明天去保卫科,表明我个人不再追究许大茂盗窃我收音机的责任,建议厂里内部处理。”
许父大喜过望,连连道谢:“谢谢!谢谢王科长!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但是”
王忠义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
“我要说明一点:我只是‘不追究’,我不会像贾张氏那样,去说什么‘误会’、‘记错了’之类的假话。事实就是事实,许大茂偷了东西,这一点无法改变。我的不追究,是基于邻里情分和您二老的面子,给他一个机会,而不是否认他的错误。他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接受应有的惩罚和教育。”
许父明白,这已经是王忠义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能让苦主主动表示不追究,这已经极大地减轻了许大茂的罪责,至少不用面临刑事起诉了。
他感激涕零地站起来。
“明白!明白!王科长,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许家记下了!我一定让那个畜生深刻反省,重新做人!”
送走千恩万谢的许父,王忠义看着桌上的糕点,轻轻摇了摇头。
权力和人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
他这么做,既全了许父的爱子之心,也保持了自己的原则,更在无形中让许家欠下了一个大人情。
在这个大杂院里,有时候,一份人情,比单纯的威慑更有用。
最终,由于主要赃款(贾张氏部分)的“性质”改变,王忠义撤诉不追究,许大茂的案件性质直线降低。
经过轧钢厂内部讨论和街道协调,决定对许大茂进行厂内严厉处分:拘留三天,取消一年内评优和晋升资格,并全厂通报批评。
同时,责令其赔偿王忠义房门及门锁损失,并向王忠义和全院居民公开道歉。
这个结果,对于差点坐牢的许大茂来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贼”的名声,也足以让他在厂里和院里抬不起头很长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