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副科长周叔抱着一摞泛黄的图纸资料急匆匆跑进来,额头上全是汗:
“图纸拿来了!可、可是……”
他摊开资料,众人凑近一看,顿时傻了眼——图纸残缺不全,关键部分甚至被油污浸得模糊不清,更麻烦的是,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俄文!
“这、这怎么搞?”
周叔急得直搓手。
“苏联专家都撤走了,咱们厂里懂俄文的就剩……”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李副厂长。
杨厂长眼睛一亮。
“老李!你不是在苏联进修过吗?快给翻译翻译!”
李副厂长脸皮一抽,支支吾吾道:
“我、我那是在莫斯科纺织厂……主要学的是怎么用纺织机……”
他抓起图纸瞄了两眼,指着几个字母磕磕巴巴念道:
“这、这写的是‘涅……涅什么托夫’……”
“您这念的是人名吧!”
周叔差点哭出来。
现场一片混乱。
几个技术员围着图纸抓耳挠腮,杨厂长的脸色越来越黑。
突然,操作台下传来“咣当”一声响——满身油污的王忠义从机器底下钻了出来,一把夺过图纸。
“我来吧。”
他抹了把脸上的机油,目光如电般扫过俄文标注,嘴里飞快地念叨:
“Элekтpoпpnвoд cnhxpohn3aцnn(同步电机驱动)……koд oшn6kn e-47(故障代码E-47)……”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忠义突然把图纸往桌上一拍,抄起螺丝刀就朝控制柜走去。
“主控板三号继电器触点烧蚀!”
王忠义蹲在控制柜前,仔细检查着烧坏的继电器。
继电器外壳已经微微发黄,触点处有明显的过热痕迹,连带旁边的几条控制线路也被烤得焦黑。
“问题不大。”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就是这个小继电器老化过热,连带着控制线路烧坏了。线路还能临时修复,但继电器必须更换。”
技术科的周叔凑过来,愁眉苦脸地说道。
“忠义啊,这些设备当年都是苏联专家安装的,继电器、接触器都是俄制标准件。自从他们撤走后,咱们厂里根本找不到匹配的备用件……”
王忠义眉头紧锁,继续翻看那本泛黄的俄文图纸,手指在复杂的电路图上快速滑动。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某一处,眼神一亮——图纸上标注了一条“备用线路”,原本是设计冗余,以防主控线路故障时切换使用。
“有办法了!”
他猛地合上图纸,对周叔说道:
“去仓库拿沪牌的接触器和过热继电器,再找几根新导线来!”
周叔一愣:“国产的?能行吗?”
“没事周叔,改改就能用,等待和苏联协商新件调过来,起码得停一个月,生产等不起啊!”
王忠义语气坚定。
很快,材料备齐。
王忠义亲自动手,将国产接触器固定在控制柜的空位上,重新接线,调整参数。
他的动作熟练而精准,周围的工人和技术员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每一步操作。
半小时后——
“合闸!”
王忠义一声令下。
操作工按下启动按钮,五台轧钢机同时发出低沉的嗡鸣,指示灯逐一亮起,仪表盘上的指针缓缓归位——机器恢复了运转!
车间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杨厂长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王忠义的肩膀。
“好样的!这次多亏了你!刚刚着急都忘了,你可是会好几门外语的。”
王忠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平静地说道:
“厂长,这次是侥幸没出大事故,咱们厂的设备老化严重,很多零件都是苏联标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建议尽快上报情况,提前储备好国产替换件,对全厂设备进行排查和改造,避免类似事故。”
杨厂长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会把情况立即上报,唉,其实现在不光咱们厂,全国不少厂的苏制设备都出现状况了。上级领导已经在和苏联在沟通了,不过就从他们撤离技术人员来看,这本就是要卡主我们的发展,不好办啊!”
王忠义也陷入沉默,这个时期的状况的确很难。
这时,许大茂挣脱了保卫科的人,挤到前面来,满脸委屈:
“王科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真没碰机器,就是进来……呃,参观一下!”
王忠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对杨厂长低声说道:
“厂长,许大茂这事有点蹊跷。他平时是爱耍滑头,但破坏生产设备这种事,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
“与其审问他是不是敌特,不如查查为什么操作室能随便进出。”
杨厂长眯起眼睛:
“你的意思是……”
王忠义目光深沉:
“这个时间来这里?操作室的门禁管理,确实该查一查了……”
一旁的马秀丽手里的搪瓷缸“咣当”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