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被众人七手八脚从粪坑里捞上来时,整个人像只落汤鸡似的瘫在门板上。
她那张刻薄的老脸皱成了核桃皮,嘴里哎哟哎哟叫个不停,活像乡下过年杀猪时的动静。
妈,您哪儿伤着了?
秦淮茹红着眼眶凑上前,刚靠近就被那股子酸臭味熏得直皱眉。
哎呦喂...头疼得像要裂开...脚脖子怕是折了...腰也使不上劲儿...
贾张氏哼哼唧唧地数落着,突然一把抓住秦淮茹的手腕。
你可别想着送我去医院!那地方进去就得扒层皮!
她这话说得太急,牵动了伤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其实她心里门儿清:上回小当发烧住院,三天就花了二百多块。
现在家里就靠秦淮茹那点工资,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再说了,她那点棺材本可不能动...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沾着粪坑溅起的水渍:
老嫂子,您这伤得不轻,还是...
去什么医院!
贾张氏突然来了精神,声音拔高了八度。
我这就是摔了个跟头!请赤脚大夫来看看就成!
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结果一声又栽了回去。
众人互相递着眼色,谁不知道这老抠门是舍不得花钱?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把这尊请回家。
阎埠贵叹了口气,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刘海中身上:
老刘,咱俩搭把手?加上傻柱和淮茹,四个人稳当些。
刘海中那张胖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他正琢磨着怎么推脱,突然瞥见自家二小子躲在人堆里看热闹,立刻来了精神:
刘光天!你个兔崽子躲什么躲?还不滚过来帮忙!
刘光天磨磨蹭蹭地挪过来,还没开口就被他爹照着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愣着干啥?抬人啊!
这一巴掌打得响亮,围观的小年轻们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四个人各抓着门板一角,那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贾张氏躺在上面,活像菜市场待宰的老母猪,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
每颠一下她就嚎一嗓子:
轻点儿!要死啊你们!
何雨柱憋着气走在最前头,心里把贾张氏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他棉裤潮湿着,冷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更要命的是那股味儿,熏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一路走得那叫一个艰难。
等终于捱到贾家,四个人跟扔烫手山芋似的,齐刷刷松了手。
贾张氏的一声摔在炕上,疼得破口大骂:
作死的玩意儿!想摔死老娘啊!
秦淮茹赶紧打圆场:
妈您别动气,我这就给您烧水擦洗。
转头又对众人赔笑脸。
今儿个真是多谢大伙儿了...
话没说完,阎埠贵他们早就退到院子里,一个个跟逃难似的。
刘光天边走边拍打衣裳,那嫌弃劲儿活像沾了什么脏东西。
何雨柱更是一溜烟跑没影了,估摸着是回家换衣裳去了。
屋里,早就饿着肚子等早饭的棒梗、小当和槐花,一见到奶奶被抬回来,还没来得及问,那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就让他们齐齐捂住了鼻子。
“呕!奶奶,你身上什么味儿啊?太臭了!”
棒梗口无遮拦地叫道。
小当和槐花也皱着小小的眉头,躲得远远的。
正浑身无处不痛的贾张氏,一听连自己亲孙子都嫌弃,顿时忘了疼痛,火冒三丈,扯着嗓子就骂: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奶奶白疼你了!我这是遭了难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
骂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又让她一阵龇牙咧嘴地呻吟。
秦淮茹一个头两个大,也顾不得教育孩子,赶紧先把棒梗他们轰到外屋: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没看见奶奶受伤了吗!”
然后手忙脚乱地扶贾张氏在炕上躺好,安抚道:
“妈,您别动气,我先给您烧水擦擦,换身干净衣裳,身上湿着更冷。”
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捅开炉子坐上一大锅水,又赶紧从柜子里翻找贾张氏的干净衣物。
看着婆婆那身破烂污秽、散发着难以形容气味的衣裳,秦淮茹心里一阵阵发苦,这得洗多少遍才能去掉味儿?
棉花肯定都沤坏了,还得想办法弄布票和棉花票做新的……这又是一笔开销。
她强打起精神,对着还没离开的二大妈恳求道:
“二大妈,还得麻烦您个事儿,帮忙跑一趟,请咱们胡同口的陈赤脚医生来家看看,我妈这腿脚怕是伤得不轻。”
二大妈捂着鼻子,勉强应了一声,也赶紧转身出去了。
这贾家,她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院里,看热闹的人群见主角都已退场,也渐渐散去,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刚才那前所未见的“盛况”,猜测着是谁泼的水,嘲笑着贾张氏的狼狈和抠门。
这话题,足够四合院的人们咀嚼上好几天了。
王忠义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正好听到几个邻居在唾沫横飞地复述着“救援”过程。
他面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他毫无关系。
他回头,对送他到门口的娄晓娥再次低声嘱咐:“晓娥,听我的,今天就在家待着,谁来串门都少搭话,特别是贾家的事,别掺和。我总觉得,这事还没完。”
娄晓娥看着丈夫沉稳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路上小心。”
王忠义蹬上自行车,汇入了清晨上班的人流。
清凉的晨风吹在脸上,驱散了院里带出来的些许浊气。
他的思绪很快从四合院的鸡飞狗跳中抽离,变得凝重而专注。
今天,他要去工业部,有一件关乎他未来发展,甚至可能影响更深远的“大事”正在等着他。
相比起院里那摊狗屁倒灶的烂事,这才是他真正需要全力以赴的战场。
四合院清晨的这场荒诞剧,随着王忠义的离去和众人的散去,暂时告一段落。
但留下的烂摊子——贾张氏的伤痛、秦淮茹的疲惫、何雨柱的憋屈、许大茂的暗自得意、以及那尚未查明的“泼水元凶”——都像一颗颗种子,埋在了这个看似恢复平静的院落里,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再次破土而出,引发新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