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月16日下午,红星轧钢厂公厕。
许大茂拎着扫帚从厂区公厕往出走时,嘴角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今早贾张氏摔进粪坑的惨状在他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连带着扫厕所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经过的工人们都捂着鼻子绕道走,有个年轻女工还小声嘀咕了句“真臭”,许大茂当即狠狠瞪过去,心里暗骂:等爷们儿翻身了,要你们好看!
这种被人轻视的屈辱,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易中海那张老谋深算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明知被当枪使,可想起王忠义让他受到的羞辱,许大茂把扫帚往墙根一摔,转身就往办公楼走去。
李副厂长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许大茂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激动的说话声:
“是!您放心!我们一定配合王副厂长工作...培训车间今天就开始腾空...”
李副厂长放下电话时,手心全是冷汗。
听筒里工业部领导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部里决定破格提拔王忠义同志为副厂长,主管全厂技术改造……你们要全力配合……”
他机械地掏出手帕擦汗,目光落在玻璃板下压着的合影上——那是王忠义婚礼时拍的,新人敬酒的画面里,自己正满脸堆笑地举着酒杯。
当时就知道这年轻人有赵部长当靠山,前途不可限量,可谁能想到……
“副厂长……”
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手指在办公桌上划拉着这三个字。
这升迁速度简直坐火箭!自己熬了十五年才爬到副厂长的位置,王忠义进厂才几年?一年都还没到啊!
咚咚咚——
正心神不宁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李副厂长的声音带着尚未平复的震颤。
一阵臭味混合着厕所消毒水的味道飘了进来。
李副厂长一抬头,看见许大茂正佝偻着腰站在门口,那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工装前襟还沾着可疑的黄渍。
“李厂长……”
许大茂挤出一个谄媚的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我有个要紧事汇报……”
李副厂长强忍着恶心,把身子往后仰了仰。
他想起许大茂当年放电影时,确实没少往自己家送山货野味。
可今时不同往日,一个扫厕所的……
“有话快说。”
李副厂长不耐烦地敲敲桌子。
“没看见我正忙着?”
许大茂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我要举报王忠义!他天天吃香喝辣,工资根本不够花,肯定贪污……”
“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副厂长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声。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蠢货是存心来害他的吧?
他死死盯着许大茂,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知不知道王科长刚被任命为副厂长?知不知道他工资加技术补贴有两百多?知不知道他岳父是娄半城?”
三个“知不知道”像三记闷棍,把许大茂砸懵了。
他张着嘴,脸上的谄笑凝固成滑稽的表情。
“而且物资采购归周副科长管,王厂长从来不经手!”
李副厂长气得手指发颤。
“许大茂啊许大茂,你扫厕所把脑子也扫坏了吗?”
窗外忽然传来喧闹声。
两人同时望向窗外,只见杨厂长正陪着王忠义走来。
阳光照在王忠义崭新的中山装上,那面料挺括得刺眼。
“滚出去!”
李副厂长把茶杯重重顿在桌上。
“以后没有真凭实据,别来我这儿胡说八道!”
许大茂灰头土脸地退出来,在走廊里迎面撞上行政科的人正在更换公告栏。
红头文件上“副厂长王忠义”几个字墨迹未干,在阳光下闪着乌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