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接过许父递来的四百块钱,厚厚一沓,还带着体温。
他低头在铁盒里翻找,抽出一叠欠条,手指一捻,一声撕成两半。
纸屑扬手一抛,泛黄的碎片被风吹得四散,有几张正好糊在贾张氏脸上。
贾张氏僵在原地,受伤的腿微微发抖。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写满粮票二十斤借款五十元的纸片,打着旋儿飘向自家门槛——那里正站着啃着窝窝头的棒梗。
易大妈踉跄着挤进人群,灰布包袱在她怀里直往下坠。
她枯瘦的手指解开结扣时直打颤,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最上面一张还沾着酱油渍,像是匆忙间从饭桌抽屉里凑出来的。
三、三千零六十......
她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佝偻的背脊几乎弯成直角。
柱子啊,大妈对不起你啊,抚养费的事情我是真不知情,这是3060块,你当着警官的面数一下,希望你不要记恨大妈...”
何雨柱,大概翻看了一下,没有细数,重重的叹了口气。
“刘婶(易大妈本姓),您是您,他是他!”
何雨柱一把按住她要下跪的架势,粗粝的掌心触到老人冰凉的腕骨。
棒梗蹲在贾家门槛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何雨柱手里的钱。
他嘴里还嚼着窝窝头,腮帮子一鼓一鼓,活像只伺机而动的耗子。
何雨柱手里攥着厚厚一沓钱,3460块,叠得整整齐齐,用橡皮筋捆着。
他掂了掂,分量不轻,像是攥着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辛酸。
何雨柱瞥了眼棒梗,皱了皱眉,从钱堆里抽出60块,塞进何雨水手里:
拿着,买书用。
何雨水接过钱,手指微微发抖。
何雨柱转头看向王忠义。
“我家的锁还没换,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也不踏实,王厂长,您先帮我收着,过后我再来拿。”
何雨水也抬头看向王忠义,眼神里带着恳求:
忠义哥,帮帮忙,这么多钱放家里,我也不放心……
王忠义目光扫过棒梗藏身的方向,又看了看何雨水焦急的脸,没多说什么,伸手接过钱,转手递给娄晓娥:收好。
娄晓娥接过钱,动作利落地进屋收好。
滴--滴--
院外,吉普车的喇叭声响起,短促而清晰。
王忠义不再耽搁,大步朝院外走去。
他的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背影挺拔而果断。
何雨柱看着王忠义走远,这才收回目光。
他瞥了一眼贾家方向,棒梗已经缩回了脑袋,但门里的阴暗仍能感觉到那双贼溜溜的眼睛。
何雨水捏着60块钱,小声说道:哥,咱们……
何雨柱摆摆手:我先去上班了,晚上回来换锁。
易大妈站在院中央,晨露打湿了她的布鞋。
她望着吉普车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又转头看向何雨柱匆匆离去的背影——年轻人走得那样急,连工作服袖口绽开的线头都在风里飘。
她慢慢挪回自家小屋,从五斗橱最底层抽出个蓝布包。
解开时抖落一层薄灰,露出里面泛黄的结婚证——红章已经褪成了粉白色。
手指抚过照片上年轻的脸庞时,橱柜上的老座钟响了一声,像是给三十八年婚姻敲了记闷钟。
钢笔尖在离婚申请书上悬了半天,一滴蓝墨汁地洇在最后的签字上。
易大妈缓了口气,重新郑重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晨光下,她满头的白发里,竟又钻出了几根倔强的黑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