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此计万万不可!”洪承畴冲到地图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按住豪格所说的那条路线,“那朱由检用兵向来诡谲,岂会不知侧翼之危?这分明是请君入瓮之计啊!”
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山谷沟壑:“您看,此处,还有此处,地势何等险要!若我军从此绕行,明军只需在此处设下一支伏兵,届时前有大军,后有堵截,我军必将陷入绝境!”
洪承畴这些日子他反复推演过明军的每一步动向,越是推演就越是心惊。
大军一路向北推进,而崇祯自己甚至单独领一路从水上进发,直扑孔有德部,先将孔有德的水师消灭。
可以说是断了大清一臂,直接断绝了大清的海路。
若是从前那个刚愎自用的崇祯,他自然不惧,可如今这个朱由检......
豪格猛地拔出佩刀,雪亮的刀锋直指洪承畴:“你这汉狗,三番五次阻挠用兵,莫非真是明军内应?”
他转身朝大玉儿单膝跪地,声音铿锵:“太后!我八旗子弟自太祖起兵以来,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如今明军主力尽在辽河,这正是天赐良机!若此时不战,难道要等明军兵临城下,坐以待毙吗?”
大玉儿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发白。她何尝不知豪格所言在理,可洪承畴的担忧也.....
“罢了,事已至此!传令正蓝旗随我出击!半渡而击,必能大破明军!”豪格说着便准备出发,率领精锐偷袭明军。
“不可啊太后!明军既敢白日渡河,必有万全准备!这定是诱敌之计!”
(朱由检:什么诱敌之计?根本没管那么多好吧。)
豪格路过洪承畴的身边,开口道:“你们汉人都说,兵过半渡而击之,如此良机,怎么到了你这里就百般阻挠?等本王凯旋,再与你算账!”
说着,豪格便一甩披风,往外走去,徒留大殿一片空荡。
辽河畔,朔风凛冽。
朱由检站在临时搭建的望楼上,远远望着正在渡河的明军。沈毅侍立在一旁,面带忧色:
“陛下,我等大军行动,动静极大,恐怕瞒不住鞑子,若清军此时来袭......”
“朕就怕他们不来。”朱由检轻笑一声,目光扫过对岸的丛林,“传令前锋,渡河后随时警惕。命装备神机速射铳的神机营在河西岸设伏,等清军骑兵过半再开火。”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放他们走近些,越近越好。”
“末将领命!”沈毅匆匆下去传令。
河面上,明军的渡船有条不紊地往来穿梭。先头部队已经在对岸建立起简易阵地,工兵正在架设浮桥。
一切井然有序,仿佛不是在敌前渡河,而是在进行一场演习。
对岸的密林中,豪格率领的正蓝旗骑兵已经悄悄集结。
“王爷,明军渡河已过半,正是出击的良机!”副将低声禀报。
豪格眯着眼睛观察对岸的明军阵型,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明军完全没有摆出什么像样的防御阵型。
这明军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吗?连渡河后的防御工作都不屑于做,他们就不怕我大清八旗子弟趁他们立足未稳进攻吗?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时上岸的明军不过数千人,他八旗子弟野战无敌,把这群明军赶下岸简直不要太轻松。
到时候光是这辽河就不知道能送多少明狗下去喂鱼,足以挫败明军的锐气,甚至能一战扭转局势也说不定。
真成了,那他豪格就将成为整个大清最大的功臣!甚至能携此之威坐上那本就属于他的九五至尊之位也说不定!
“儿郎们!”豪格拔出长刀,声音在林中回荡,“随我杀敌!”
“杀——”
五千骑兵如离弦之箭,从林中呼啸而出,直扑渡口的明军。
对岸望楼上,朱由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终于来了。”
河滩上的明军还在慢悠悠地收拾补给,迎接后续渡河的部队,完全就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几个士兵甚至还在互相帮忙整理盔甲,仿佛根本没看见远处冲来的清军铁骑。
豪格心中狂喜,看来这朱由检果然是个草包,连最基本的防御都不做!他仿佛已经看见明军被赶下河的惨状,看见自己凯旋盛京时的荣耀!
“杀光这些明狗!”豪格怒吼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就在清军骑兵即将冲入明军阵型的瞬间,那些原本在慢吞吞整理装备的明军士兵,突然以惊人的速度行动起来。
他们迅速从物资箱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盾牌和长枪,转眼间就组成了严密的防御阵型。
更可怕的是,后排的士兵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种造型奇特的火铳。
“砰砰砰砰——”
密集的火铳声如同爆豆般响起,神机铳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冲在最前的清军骑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人仰马翻。
“有埋伏!快撤!”副将声嘶力竭地大喊。
但为时已晚。河西岸的丛林中突然竖起无数明军旗帜,早已埋伏多时的神机营主力齐齐开火,形成了交叉火力网。
豪格肩头中弹,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明军士兵的动作之快、配合之默契,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这组织能力,这配合程度,这还是曾经见过的明军吗?
豪格还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这要是换做以前那批训练不佳,士气低下的明军,他这一轮冲锋说不定还真能把他们赶下河。
但是,大人时代变了!他现在面对的是新鲜出炉的武锐营,以及重编后用上了神机统的神机营。
在朱由检的带领下,这支见过铁与血的部队早就已经成了一支精锐之师,与过去那些久经沙场的知名部队相比也不遑多让。
“不要慌!随我冲过去!”豪格强忍剧痛,还想组织冲锋。
然而明军的火力远超他的预计。神机速射铳持续不断地喷射着弹丸,根本不给清军任何喘息之机。
许多八旗兵还没来得及举起弓箭,就被密集的弹雨击落马下。
八旗引以为傲的骑射之术甚至碰不到明军的边。
更让豪格绝望的是,那些原本在架设浮桥的工兵,此时竟迅速展开特制的铁网和拒马,转眼间就封锁了他们的退路。
硝烟弥漫,弹如雨下。清军骑兵如割麦般倒下,战马的悲鸣与士卒的惨叫响成一片。
“王爷!往东突围!”亲兵拼死护在他身旁。
东面是一处缓坡,看似防守薄弱。豪格不疑有他,率领残部向东突围。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包围时,坡后突然转出一支明军骑兵,为首一将白马银枪,正是明将韩猛!
“豪格!纳命来!”韩猛大喝一声,长枪直取豪格面门。